江如宝狠狠一愣，“……你”到底在说什么？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听叶知秋说：“其实早在一年多前，艾略特就没有继续拿我做蛊毒实验了。”
“他原本打算在我成年后才给我做变性手术，但他忍不了了，他决定提早两年实施这个计划。”
“等我所有手术结束，彻底养好身体，就刚好成年，就可以立马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嫁给他……”
“他连我们俩的世纪婚礼都策划好了……他说，他要向全世界宣布，我是他的女人……”
叶知秋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激动起来，眼里也涌出巨大的抗拒和排斥。
“但我怎么可能接受这个结果？”
“于是我故意在实验室里制造了一起蛊毒泄露事故，就在那一次，我同时感染了数十种蛊毒……”
叶知秋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笑。
有点骄傲。
又有点泄愤。
“小宝哥，你知道吗？我几乎把实验室里正在研究的所有蛊毒都感染上了……”
“就我如今这身体，他想给我做变性手术，无疑是直接杀了我……”
江如宝表情一顿，“小秋，你……”
他没想到，这一身蛊毒，居然是叶知秋的破釜沉舟之举。
当时，他大概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吧。
为了保留男儿身，连死都不怕了。
“事后，艾略特跟疯了一样，处置了当天在实验室里的所有人，连门口看门的那条狗都没有放过。”
“我虽然不忍那么多条人命因我而丧失，但那些人，他们本身就是魔鬼，是刽子手……”
“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沾染了很多条无辜的人命，所以，他们死得越多越好……”
叶知秋不知道自己在说这话时，身体在微微发抖。
想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残忍和无情。
江如宝默叹一声，揉揉他的脑袋，“小秋，你没错，你做得很好。”
“你用自己的办法暂时保全了自己，还间接消灭掉了一波敌人。”
“你已经很勇敢了……”
很少感受到这种来自哥哥的真心鼓励，叶知秋忍不住在江如宝的手心，蹭了蹭脑袋。
“小宝哥，对不起！”
“我不知道因为我的一时任性，反而引发了如此大的连锁反应……”
“艾略特就算是神仙在世，他也拿我这一身乱七八糟的蛊毒没有办法，所以他才设计了一个疯狂又大胆的计划……”
“他说在华国的西部大山里，隐藏着一个神秘的千年族群，叫腾族……他们拥有一个神奇的圣物，可以解百毒，还能让人年轻和长寿……”
“他操纵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那个圣物……”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是我……”
巨大的自责感涌上叶知秋的心头，一想到边境那些无辜士兵的情况，他就心慌得全身发抖……
江如宝见状，按住了他的肩膀，“小秋，别说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错的是艾略特，是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不管是对你，还是对腾族的圣物……那都不是他可以觊觎的……”
叶知秋咬了咬唇，“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也没想到我都离开了，他还那么偏执……”
“究根结底，我是原罪……”
“所以……”
他抬头，看向江如宝。
”小宝哥，不管这次你们需要做什么，哪怕是拿我当做筹码跟他谈判，或者是把我解剖了研究蛊毒，我都没有任何怨言……”
“其实今天我见到了自己的亲奶奶、亲妹妹，还有二叔跟如意姐，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从来不贪。
知道自己不是被抛弃，不是带着不被祝福的期待降生的……
他就已经知足了。
“唉……”江如宝看着他眼里的视死如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重重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好气道：“小屁孩一个，想那么多干嘛？”
他似乎忘了，自己也只比对方大一岁而已。
但叶知秋在他眼里，跟小雪一样，心智都还是个不成熟的小孩子。
“你放心，天塌了还有我们这些高个子顶着呢……”
“再说，你就那么不相信你二叔还有我啊？”
“我告诉你，我们厉害着呢……艾略特的计划没那么容易成功……华国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他深刻记住，招惹谁，也不要招惹我们华国军方……”
“听哥的，安心待在这里，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之后，江如宝看见陶奶奶的眼球在眼皮下滚动了几下，似乎是要醒过来的样子。
他没有过多打扰，把时间留给叶知秋和陶奶奶，贴心地退了出去。
就在江如宝离开没有两分钟，陶奶奶的眼皮，颤颤巍巍地睁开。
浑浊的眼神左右四顾了一下，然后就定在了身旁，一动不动。
“奶奶！”
“毛毛……是毛毛吗？”
虽然现在已经恢复了原貌，也打算跟陶奶奶坦白一切，寻求原谅，但叶知秋还是哽咽着“嗯”了一声。
“是我，奶奶，是我！”
陶奶奶的目光在叶知秋脸上转了一圈，嘴角开心地咧了咧，“毛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叶知秋看着她眼里的了然，还有一如既往的温暖慈爱，心里一揪。
忍不住喃喃道：“奶奶，你……”
他知道陶奶奶的眼神已经不好使了，看东西是模糊的，但这么近的距离，难道真看不出什么吗？
陶奶奶像是知悉他心中所想，柔柔地拍拍他放在自己手边的手。
“好孩子，你们都是奶奶的好孩子……”
只是，她浑浊的眼眶，还是忍不住湿润了。
其实刚才两人在病房里的谈话，她若有似无，都依稀听见了。
虽然早在村里这孩子高烧醒来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不是她的毛毛。
这个毛毛是假的。
她的毛毛一定遭遇了不测。
可如今真听到事实真相，她还是很难过。
她可怜的孙女啊，居然那么早，就……
是她这个老太婆拖累了孙女……
该死的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