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谁？”太子听的都无语，这一年之内，郑家内宅接二连三死人，任谁都要心里打鼓。
“是郑家长房的大太太。”刘瑾立刻道“倒不是有啥曲折，而是这位大太太在云南的兄弟寻了过来。大太太年纪也不小，快五十了，见到亲人难免高兴，结果就没有挺过去。”
太子摇摇头“此乃‘田父可坐杀’，无妄之灾。”
“小爷大才。”刘瑾赶紧赞同“听人讲这位大太太跟着郑家几次大起大落，都挺过来。如今眼瞅着子侄孝顺，好日子还在后头，偏偏就没挺过去。”
“郑阁老要守制一个月？”太子却并不在意这些，继续追问。
“是。”刘瑾早就习惯了，继续道“今早已经往通政司递了题本。”
按制，武职不丁忧，奈何身兼文武双职的郑直以己度人，对自个严要求，故而有此。
“可惜。”太子不由叹口气“听不到郑阁老的檄文了。”
郑直这一阵日日弹劾群臣，偏偏样样言之有物。再加上他用从杨儒，史臻享，钟毅，江侃那里学来的新名词，每每让人耳目一新。甚至如今道报斋每日都会把前一日郑阁老的弹文刊出，销路大涨。
“确实可惜。”刘瑾附和一声“听人讲刑部从上到下，如今都畏惧上朝如虎。”
太子听了大笑，想了想“让老白找几份报纸，俺再拜读一下小阁老的文章，好下饭。”
刘瑾应了一声，待太子去吃午饭，这才回到了他的住处。白石已经等在门外了，见到他赶紧行礼“刘大监。”
“里边讲。”刘瑾拿出钥匙，打开了廊房，引着白石进了屋“小爷想要找些登着郑阁老弹文的报纸，老白准备好了拿给俺。”
白石应了一声，看刘瑾不吭声了这才道“奴婢刚刚得了消息，建昌侯有意在范子平胡同旁边的皮家胡同修建新得侯第。”
“范子平胡同？”刘瑾常年生活在宫中，哪怕在京师住了小五十年，也不可能对每条街道知之甚详。
“就在苏州胡同的南边紧挨着。”白石介绍道“也就是讲，日后建昌侯要和闻喜伯做邻居了。”
刘瑾立刻有了概念，一语双关道“看来二位侯爷已有计较了。”
原本二张都住在张皇亲胡同，可是如今张延龄借着前一段日子宅院被毁，搬到了郑阁老家附近。固然可以讲是拉拢郑家，却也有兄弟生嫌隙的可能。关键目下皇爷对二张态度不明，让他们这些人也不敢牵扯其中。
“奴婢还得到消息，自打闻喜伯进京之后，先去拜朝觐皇爷，然后是拜访英国公、保国公，又与京营武官，同科武进士来往密切。”白石吃一堑长一智，如今开口，尽可能的就事论事，倘若没有人问他的意见，就是打死也不开口。
刘瑾狐疑的看向白石，这条消息不免让人遐想连天。毕竟闻喜伯是突然回来的，然后皇爷直接明发旨意，将其调任京营“师弟咋看？”
“皇爷似乎有意让闻喜伯融入英国公的圈子。”白石对于刘瑾没有藏着掖着。
“小阁老揪着刘首揆三位不放，闻喜伯又要融入英国公的圈子。”刘瑾已经习惯了白石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新名词，甚至很快接受了，比如‘圈子’这个词“是了。主上对真定的案子催得紧啊。”
白石一听，有些无语。他虽然同样看不清目前的局势，却肯定，刘大监判断错了。误以为郑家兄弟如今的举动，是弘治帝企图分化内阁和英国公，保国公关系的手段。
不过这并不是刘瑾愚蠢，实在是对方掌握的消息太少。比如，事到如今，郑直与前两年真定发生的一系列大案有关的消息，刘瑾就不知道，故而对方只能根据已经掌握的信息进行重组。刘瑾目下就将弘治帝一再催促郑阁老督办真定大水漫灌等一系列案件，看做了去年皇爷为真定之事追责与内阁产生龃龉的延续。
看来有必要再见见郑直了，对方交待他的事快成了，可是他让对方办的事还没个消息。
“老刘。”突然外边传来敲门声。
刘瑾点点头，白石起身走过去打开门，是包打听谷大用“谷大监。”他赶紧让开门。
“老白也在？”谷大用走进来示意对方关上门“老刘。小爷一会可有空闲？”
“刘大监，谷大监，二位慢聊，俺……”白石赶紧抢先开口。
“都是自家弟兄。”谷大用却浑不在意“也不是啥大事，就是个新鲜事。”
“啥事？”刘瑾自然也不会做恶人，白石之前的善举终于有了回报，谷大用如今的举动就是证明。
“今个儿清宁宫的带刀官在请脉的太医药箱里，发现了保胎药。”谷大用一边讲一边笑了起来“这……”话没讲完，就被刘瑾捂住了嘴。
白石赶紧打开门瞅瞅外边，确认没有人之后，才重新关上门，对着刘瑾摇摇头。
那个傻缺真是不禁念叨。
“那，兄长信了？”郑彪瞅了眼对面越发妖娆的王二姐，起身道“你们两口子掰扯吧，俺回去了。”
郑仟回来了，郑彪自然躲不过去，于是就约了今日带着对方找到王二姐来讲明白。
郑仟看着对面始终不发一言的王二姐，几次欲言又止。
“你来的正好。”终究是王二姐开口了“把你的孩子带走。”
“孩子？”郑仟眼前一亮“儿子……”
“这么讲若是个闺女你就不要了？”王二姐斜睨郑仟。
“不不不。”郑仟赶忙否认“不论儿子还是闺女俺都要。”起身凑到王二姐跟前“何……二姐，你莫要这样，俺不晓得的，俺都不晓得你是担心俺才和赵……十二弟找来京师的，若不然俺指定娶你……”
“现在讲这些还有什么用？”王二姐不耐烦的推开郑仟“晚了，都晚了，带着你的闺女，滚出我家。”
郑仟一个不防倒在地上，颓废道“俺也不想啊，可是怀哥他救过俺，俺得报答人家……”
“我不妨碍你报恩。”王二姐冷着脸起身道“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奈河桥。咱们互不相欠。”顿了顿，补充道“你若心疼孩子，就把她交给三太太养着。你若想让她早投胎，就让那位恩人养着吧。”转身就走。
却不想，没几步就被郑仟从身后抱住“不，不，你跟俺回家，回家，俺养你……”
“放开我。”王二姐挣扎道“休想我做妾，我再不济，也是你兄弟的媳妇……”
郑仟身子一顿，不等王二姐挣脱开，就道“俺兄弟回不来了，你就算是他媳妇，也得给俺生孩子。”讲完直接将对方按在了地上。
王二姐挣扎了片刻，索性也不再反抗，用嘲讽的目光看着迫不及待脱裤子的郑仟。
这种眼神仿佛一把淬毒的匕首，刺的郑仟不敢抬头，不堪忍受，恼火的翻身躺倒在地“俺只想好好活着，咋就这么难？”
王二姐慵懒的坐起身，一边将腰间的袄裙放下，一边道“行了，行了，大男人一个哭什么？你以后好好报恩，好好活着吧。对了，你是娶了个无颜女吧？听人讲还是夜里爬的你的床？呵呵！”
“二姐，你别走。”郑仟顾不得狼狈，抱住了王二姐的腰“俺们私奔吧！啥都不要了。”
他自然不是真的蠢，只是不愿意细想，不愿意将李显儿想的那么不堪。原本郑仟以为可以骗自个，这么过一辈子，可是看到王二姐，他懂了，一切都是假的。
“好啊。”王二姐不耐烦的看着惊喜的郑仟“那你拿什么养我？”
郑仟语塞。
“既然养不起我，那就不要这样。”王二姐玩味的看着郑仟“听人讲你家大太太没了？”
郑仟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我做你大伯的续弦吧？”王二姐笑颜如花的看着目瞪口呆的郑仟“到时候，大伯母让你随便骑！”
郑仟一哆嗦，吓得挣脱开王二姐，狼狈的跑了出去。身后传来王二姐有些癫狂，放浪的笑声。
“咋的，想赖账？”喇唬收了笑声，敞开胸襟，露出胸口大片雕青。
皇明重理学，故而《大明律》对有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量刑颇重，所有违反者都要充军。只有犯法之后，得墨刑的囚犯，才会被在双臂雕青。
尽管禁令严苛，依旧有无知无畏者身体力行。只是也不敢光明正大，而是在身体的隐秘部位处雕青，被称为“隐雕”。像这喇唬般招摇的着实不多，却更让人畏惧。
李妈妈吓得身如筛糠，浑身直哆嗦，抱着儿子哀求“这位老爷，我们本来就是给人家帮工的，哪有本事把主家的房子抵押，遑论还有娘子和姐。一定是错了，你们把我男人找来，我们对质。”
喇唬皱眉“俺不管，昨夜里你男人借银子时可没讲这些。就讲他媳妇奶水足，妹妹盘子靓，外甥女可人。咋的如今你让俺把他找出来，就是想赖账不还钱白？告诉你，今个儿要么给银子，要么收房子收人，你们选吧！”讲完扭头瞅了眼对面，那里原本虚掩的院门，立刻紧闭。
李妈妈瞅瞅往日还算热闹的街面，如今冷清的吓人。沈栓子之前的百般讨好，并没有换来关键时候有人仗义出手，全都冷眼旁观。
就在这时，李妈妈听到身后传来动静，一回头，原本被人从里边关上了“娘子！”她急忙凑到门旁叫门“娘子，你不能不管我啊！”
“母亲救……”门里除了传出姐的一声呼唤，就戛然而止，再没有动静。
不等李妈妈反应，就感觉天旋地转，被人抱了起来“你们继续要债，俺先把她找个楼子卖了。”与此同时，李妈妈怀里啼哭的婴儿也被人抢走，她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待再醒过来，已经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房间倒是宽敞，还很暖和。只是李妈妈根本无暇留意，慌忙起身寻找儿子“驴儿，驴儿！”
确认屋内没有儿子的踪迹后，不顾一切的向外跑去。只是不防，掀开棉门帘就和一具宽厚的身体撞在了一起。李妈妈吓得赶忙向后躲，却又失去平衡，栽向门旁桌角。眼瞅着就要头破血流，又被人拽进怀里“伤着没？”
李妈妈此刻才发现正抱着她不停查看的竟然是故人，朱四郎“四郎，救我。”讲完又感觉浑身虚脱，头晕目眩。
朱小旗赶紧扶住李妈妈，坐到了炕边，顺势揽着对方“莫慌，莫慌，到底咋了？这里是俺家，莫怕，能帮的俺一定帮。”
他前个儿刚从真定回来，朱千户不放心万镗，就被指派来盯着。原本不过是准备冷眼旁观，却不想时隔多年，再遇故人，心思就不一样了。之前咋没瞅见李妈妈如此出色？该大的大，该翘的翘。朱妈妈跟人家相比，哪哪都不成，根本不值一提。
李妈妈闻言，心中稍安，赶紧将事情前前后后讲了出来“四郎，一定要帮我把儿子找回来……”
“自然。”朱小旗立刻道“这事包在俺身上。”却没有松开对方的意思，而是哄道“妈妈不要害怕，一切有俺，孩子丢不了。”
李妈妈只求早点把孩子找回来，见朱四郎只说不做，不免心急却又不敢催促。此刻她才留意到二人之间这暧昧姿势，反应了片刻，试探道“四郎……四郎是不是累了？若是四郎不嫌弃，奴愿侍奉四郎歇息。只求四郎开恩，把儿子给奴找回来。”
为了儿子，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至于沈栓子，拢归是那个没良心的引出的祸事。
朱小旗也不尴尬，伸手摸进李妈妈怀里“事实上，妈妈的儿子俺一并夺回来了。如今正在西厢房睡呢。”
李妈妈一听，精神一振“四郎莫骗奴……”话没讲完，就被朱小旗封住了嘴。
李妈妈心怀忐忑，不敢得罪朱四郎，生怕激怒对方；又心中不安，生怕对方骗她。直到浑浑噩噩间，听到了婴儿啼哭，看着浑身腱子肉的朱四郎抱着个婴儿走进来，才一下子活了过来。赶紧爬起身接过孩子，打开裹布，确认了胎记，终于安了心，顺从的依偎在朱四郎怀里。
“日后俺养你。”朱四郎一边把玩李妈妈的柔软，一边拿出烟“虽然是做妾，不过俺会待你好得。俺给你配上丫头婆子，你给俺生儿子。”
饶是李妈妈早有了觉悟，也被朱四郎的话弄了个大红脸。她本来以为，朱四郎是来占便宜，完事后提裤子走人的。
“不愿意？”朱小旗不满的搂紧李妈妈，吃了对方一口没有胭脂的胭脂。
“爷不嫌弃奴？”李妈妈还是不敢相信。
“只要你不想着那个……人，俺疼你一辈子。”想到时才埋在城外的沈栓子，朱小旗伸手把孩子放到一边，再次压住了李妈妈。
李妈妈相比上次，主动了很多，望着房顶没来由的想到了沈大娘子，搂紧朱四郎“达达，奴帮你把沈家那贱人偷回来吧！”
不曾想朱小旗直接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