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绝对不是匕首能够制造出来的伤口。
姬负转头看向依然没有回过神来的猰貐。
阿貐与自己不一样，姬负一直很清楚这一点。对方是烛阴幼子，他曾经显现过的尾巴虽然看起来像是色浅的蛇尾，但姬负猜测过，那应该是一条血脉退化了少许的龙尾。
而猰貐真正的本体，他从未见过。
由于看不见，姬负不知道，姬小冉一直站在猰貐身旁轻言细语地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猰貐从未想过要了虞吉的命，就如同姬负所说的，他缺一个陪练。
而面前的人是非常好的人选。
所以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没有用上灵力加持，只是在不断地磨练自己出手的技巧。直到绯刃划破了对方的皮肤，潮湿的空气中开始充斥鲜血的味道。
这气息距离猰貐太近太近了，直接冲击他的鼻腔。
这不是动物的血液，是人的血液。
而虞吉不断的动作更是加重了血气的味道。
虽然猰貐不是没有闻过人血，但他从老没有感觉到过这样的身体反应。
他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再收到自己意识的控制，每一下刺出都比前一下更加疯狂，甚至有几分哪怕自己受伤也要见血的执念。
“快丢掉绯刃！”
姬小冉站在他不远处大声呼喊。她看得比猰貐自己更加清楚。男生金色的眼睛已经由于充血变成了落日晚霞般的橙红，看起来甚至比姬负露出的红瞳更加吓人。
热衷于看小说的人以为绯刃有可能像故事里的神器一样带着一个嗜血的刀灵。可绯刃跌落在地并没没能够停止猰貐的动作。
姬小冉看着他白皙的手从被衣服遮挡的部分开始被碧绿色的鳞片一点一点覆盖，直至在指尖形成了尖锐利爪。
就连他的脸颊、太阳穴也还是出现了细小的鳞片。
没了进攻的武器，猰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释放天性的野兽，直接利爪舞动，其锋利程度甚至有划破空气的迹象。
猰貐身上长出鳞片时倒是没有吓到虞吉，但看起来像是失去理的野兽却是惊到了他。
一旦受到惊扰、节奏就会被扰乱。这就让原本就才能勉强作出的防御瞬间瓦解，不再是裸露皮肤的伤口，就连身上的盔甲也被掀起了铁皮。
猰貐抓住了一个虞吉踉跄的空档，左手直接握住了对方的脖子。满是鳞甲的虎口架住对方的下颚骨，直接让他双脚离了地。
丝毫不给他说话和挣扎的机会，右手如同尖锥一样直接刺穿了虞吉的胸膛。
鲜血是从他的背后溅出，直接擦着姬小冉的脸颊飞过。
如果说姬负方才红着双目从浓雾中走出如同恶鬼，猰貐此刻金色底色的双眸和碧色的鳞片，配上此刻的举止，更像是堕落了的天神。
他的脸上没有沾惹到鲜血，看起来更是对生命的漠视。
猰貐拔出右手，任由已经断气的虞吉从他的手上跌落在地。
这看得姬小冉内心砰砰直跳，下意识地就想要后退，却发现他低头看着沾满血的右手，眸子里的血丝迅速褪下，紧接着金色也开始消失。
双手上的鳞片也从指尖开始褪去。
他抬起左手似乎想要去擦拭血迹，却是越擦越多，知道两只手都被鲜红染上。
满满的铁锈味。
姬小冉甚至看出了猰貐面上的迷茫，这让她想到了从炎洲回去的路上才重新醒过来的周宪，惊得她立刻跑了过去。
当猰貐的眼睛从双手移开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男一女两张长得有几分相似、却同样紧张的面庞，以至于这两张脸在他眼前开始重合。
“我刚才失控了……”
猰貐能够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可他的意识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所以他看着自己身上的鳞片开始显现，看着自己的爪子刺穿了虞吉的胸口，也看着姬小冉面上浮现出了惊恐以及下意识地后退。
自己吓到了这个女孩儿了。
“我猜到了。”姬负却是松了一口气，他直接开始清理猰貐手上的血迹，“也是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脱水的血液在猰貐的手上凝结出一层红褐色的硬壳，轻轻一敲就化作碎片剥落。
“我以为我对杀人没有兴趣的。”猰貐还记得自己和三姐与长蛇对峙的场面，而自己上一刻的状态与五哥无异。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在兴奋。
“你这绝对是被别人算计了。”姬负的语气十分的坚定，就好像他看到了躲在幕后的人对他出手了一样，“虞吉死了，剩下的事情交给蚩尤他们吧，我带你回去找巫礼。”
姬负砍下了死者的脑袋，带着它出现在了蚩尤面前：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
天色已经开始微微亮，太阳初现的光芒随着大雾的逐渐散开露出了赤龙和九黎飞扬的旗帜，两个军队将中间已经烧得残破不堪的肃慎团团围住。
经过了一夜的救火毫无成效的肃慎士兵早已经失去了斗志，当看到地方的战旗时根本生不起抵抗的心情。
他们的部落的战旗已经在彻夜的大火中烧得只剩一半。他们引以为傲的将领的头颅被刺在长枪之上高高立起。
姬负却是紧张地看着巫礼，“阿貐的身体怎么样？”
“很健康。”巫礼的神色却让他看起来像是在说假话，“没有被下药的迹象，也没有中幻境的情况。真的就是身体不听使唤了吗？”
猰貐点头，“就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了一样，有一个别的意识在操控它。”
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看向了姬小冉的方向：可是这个别的意识当时也在自己身体外面呀。
“像是被操纵的木偶？”巫礼垂眸思考了片刻，问道，“那你当时觉得自己身体内的灵力有什么异常吗？比如像是有什么别人的灵力干扰了一样？”
“没有，就是我自己的身体。”
就连伏羲大神模拟出来的张宿宿主都没有办法对他产生蛊惑，要以灵力控制他的身体，那需要多么强大的存在？
猰貐觉得，可能自己父亲都没有办法做到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以灵力控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