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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应四年十月初,虾夷地,羊蹄山西北,尻别川入海口。

山林初静,是十月的虾夷。远山从东南而来,披着金红的深秋。枫叶簌簌,松林深深,虾夷鹿踏枝作响,月轮熊悠声咆哮。这是农耕与渔猎的分野,也是阿伊努与和人的分界。而当林鸦飞过山间的部族小村,飞过晨雾缭绕的林间梢头,便相逢了沿着海岸的昆布晒场,遇着了小小点点的阿伊努渔船。

“沙…沙~”

“哗…哗~”

“呜…呜!…”

风吹过海岸的草场,浪拍卷嶙峋的岸礁。鲸鱼的远唱,像是天地间苍凉的回音,从秋至冬,从山到海,再从岸边的阿伊努小屋,最后飘到停泊的大型关船之上。

这艘关船上经幡飘扬,僧兵手持刀弓,在船头船尾戒备。船中的甲板处,却铺上了一大块近江白布,安上了个精巧的茶几,又垫上了两块蒲团。蒲团上,正跪坐着两个和人,相对饮茶。

其中一人光着脑袋,戴着佛珠,披着大红的僧袍。另一人则留着短发,戴着金符,套着灰白的祭袍。此刻,光头的大和尚摇头晃脑,短发的祭司笑着点头。两人言笑晏晏,气氛极为融洽。

“…山不语,而万象生焉。海无言,而我心如镜。这虾夷的空寂之景,可真是令我难忘!时隔数月再回,只听法音流转,直入心中…真如《楞严经》所说,‘一切浮尘诸相,本如来藏妙真如性’…”

“好极,好句!主神庇佑!觉慧僧正,您可真是佛光璀璨,佛法自蕴。这一言一行,都流露出禅意与妙趣啊!”

“哈哈!家弘君,佛意山海,万象沉浮。你既然有大缘法,能在这山海交汇的空寂处修行,却比我在近畿大寺要清静太多。想必是日益精进,烦恼不侵,而妄想不生啊!”

“啊哈!觉慧僧正,我可不敢说修行。眼下,我信了胶人的主神,已是遵循着奉功之道,是以大功绩而证大虔诚,从而直入无上妙谛。这胶人信仰的山崖,却不能一朝顿悟,必须得从崖底往上,一步步攀登到崖顶才行啊!”

听到这,觉慧大和尚神情一动,若有所思。他缓缓放下手中茶杯,看着龙造寺家弘脖颈的太阳金符,低笑问道。

“哦?家弘君,这黄金部族的信仰,胶人的主神,竟是苦攀与奉功之道?”

“正是!这从一级的村中祭司,到四级的教区总祭司,可正是一级级的石崖。而这向上的攀登,非得凭借着传教开拓的功绩,积功奉献,才能往上爬的!”

“哈哈!积功奉献,如此入世的信仰,倒有些大海对面,明国儒学的特点了。那这石崖的顶端,又是谁呢?”

“嘘!不可说,不可说!这石崖的顶端,可是一位真正的‘知见圆明者’。哪怕不是在世的‘觉者’和‘觉有情’,至少也是开了‘佛眼通’的大阿罗汉…我从东海归来,这沿途的万里,包括和国的一切,可都在这位‘知见圆明者’的预言之中啊!…”

提到那位“真实不虚”、“切实存在”的主神先知,龙造寺家弘的脸上,浮现出由衷的畏惧与忌惮,连名字都不愿意提起。他停下话语,默了片刻,才拿出随身的《阿利经》,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

“主神庇佑!觉慧僧正,实际上,我看这胶人的信仰之道,古风极厚。犹如莽荒中染血的枯木,过刚、过简而易折。而现在,这枯木能够逢春,抽出新芽万里,却是全凭这位‘知见圆明者’十几二十年的立言、预言与传教!这一位尊者,哪怕不是开创释教的释迦如来,也至少是创立天台密宗的始祖,是最澄上人这样的人物!…虽然难以置信,但他恐怕确实是一位,宿慧转世的在世法王…”

“佛祖啊!这支黄金部族的信仰领袖,竟然是一位知见圆明者?一位佛眼通的大阿罗汉?甚至是一位宿慧转世的在世法王?!这种末法之世,竟然还会有大觉悟者存于世间吗?…”

觉慧大和尚蹙起眉头,心中实在难以相信。但他看着龙造寺家弘真实敬畏的神情,沉吟许久后,也从怀里拿出一本翻出毛边的《阿利经》,笑着道。

“这半年来,我闲来无事,也常翻阅这本东海经文。原以为这经文‘通俗平易’、‘义理简约’、‘因明未证’,或许有许多可以改进和增补的地方。但现在看来,怕是其中‘微言大义’,或是‘翻译不明’,是我没能品出‘东海大阿罗汉’的宿慧真义了…”

“呃…想来确有可能。祖祭司艰难西渡而来,所带的经文并不多…而东海流传的‘真经’,恐怕是没那么容易传来吧?…”

听到大和尚的话,龙造寺家弘神色微妙,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变化。对王国祭司们必读的《阿利经》,他反复读过许多遍。只是这经文里的义理论证和因明逻辑,和之前读的佛经相比,差距确实是很大,通俗简易到让他怀疑。

但面对那些淳朴无畏、信仰狂热的胶人武士,龙造寺家弘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暗暗腹诽。他尚且有这样的感觉,对佛学精深至极的觉慧大和尚来说,这《阿利经》读起来,那就更是“我上我也行”,“不如让我来写了”。而判断出东海祭司的“文化水平”后,觉慧也确实是生出了些其他的念头,就比如狡兔三窟的退路…

“咳!觉慧僧正,您这次前来,想必不是和我饮茶论禅的。看您这红光满面的模样,看来近畿的事情,都平的差不多了?那斯波荣栋的幕府官职?…”

“哈哈!《华严经》说,‘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五蕴悉丛生,无法而不造。’…以老衲的修为,虽然还不能自空中造法,却能依着人心做画。”

“这幕府中纷繁的关窍,这寺社中争夺的名利,都在老衲明镜一样的心中呐!哎!我也不是愚狂,这大寺僧正之位,除了我外,其他几个师兄弟都是坐不稳的。他们没我这种本事,明白吗?能力不够,修为不行啊!…”

“所以,佛祖见证!对我来说,这‘平账’不过举手之劳,而‘买官’则是奔波之苦。只要有黄白的佛宝,用在最合适的有缘人身上,撬动最微妙的关窍…那就是因缘和合、命中注定,是‘若人知心行,普造诸世间’啊!…”

觉慧大和尚一脸慈悲,讲着幕府与寺社内的利益勾当,如同讲着最精妙的佛法。而龙造寺家弘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洗干净耳朵倾听,不落下任何一句。这些幕府最高层的人际关系,可不是他这种肥前武家能够听到、利用的。也只有这些大寺背景的近畿高僧,几乎融在幕府的高层里,才能借着“佛法与金光”,在其中上下操弄。

“你问具体的佛法?不可说,不可说!…哈哈!看你心诚,那我就说一点吧。这斯波氏虾夷管领的职位,义澄将军既不在意,也知道的不多。而真正管事的,则是‘妙善院大禅定尼’…噢!你没听过?哈哈!其实就是御台所‘富子殿’,对,日野玉夫人的旨意!在整个幕府,除了新掌权的细川政元,也就是这位‘富子殿’的权势最大了!至于义澄将军,还没到亲政的时候呢…”

“佛祖啊!为了求这一道旨意,我可是行了三个月的精妙‘佛法’,在妙善院撒出去许多的‘金光’。而对‘富子殿’来说,斯波氏的家格本就足够,名分与法理,都是我天台宗送到手上的。她只要开了佛口,这一道旨意下来,义澄将军再用了印…从幕府转一圈出来,仅仅一个月不到,事情就板上钉钉的成了!哈哈!成了!!…”

觉慧大和尚大笑出声,脸上的慈悲也变成了得意。山靼黄金部族给出的七百斤黄金,他拿出两百多斤平了关船的账,拿了两百斤买了出云的硝石,一百来斤上下运作幕府买官,最后还结余了一两百斤黄金!

这可比抢劫来钱快多了,是真正凭着“佛法”的本事吃饭!说起来,他也是佛法精深的高僧,比起动嘴皮子、操弄人心,打打杀杀这种事情,确实不是他所擅长的。而眼下就是结尾款的时候了!后续的三百斤黄金,才是真正的利润大头,是都要落入他腰包的…

“弥住!拿来吧,幕府的文书!”

觉慧大和尚喝上一声,伸出手来。弥住僧便低头垂目,递上一卷系着金线的幕府《御教书》。这种册封文书的等级,几乎是室町幕府最高的一档,比《奉书》和《安堵状》高的多。而龙造寺家弘迫不及待的打开,就看到那龙飞凤舞的汉字,正是幕府册封守护代的正式格式:

“右件、斯波荣栋、可被仰付为虾夷守护事。仍以此被仰付者也…”

“斯波氏代代效忠幕府,自义重以来勋劳可纪。今荣栋承其家业,器识端直、武略具足,素着镇边之能。近者虾夷地边患未靖,贼徒间发,海道不宁。故特令荣栋镇抚一方,以安夷务,为‘虾夷守护’,统领津轻海峡以北,虾夷地诸馆…”

“可令统摄所隶诸地兵马、驱除乱徒、听断军民讼累,及收旧例课役…”

“若有抗命不服者,令以守护法度施行可也。自今以往,不得他人辄擅干预…”

“仍下斯教,仰尔遵行…”

“明应四年九月一日。”

“征夷大将军义澄(花押)”

“主神啊!虾夷守护代的幕府官职!真正的册封文书!…”

龙造寺家弘飞快的看了一遍,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色。作为武家嫡流,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份文书所代表的武家名分与法理!

有这样的册封文书所在,王国对虾夷地的和人诸馆,对南边的蛎崎氏,就终于有了居高临下的出兵理由,有了“统摄兵马、听断讼累、收取课役”的军事、刑事、税收权限,也就是整个虾夷地中无法否认的统治权!

而这份和人各氏族间通行的法理,也正式让王国披上了一层“斯波氏”的外衣,再也不是什么山靼虾夷的蛮族了,不会再被奥州的各和人氏族群起而攻之。从此,王国就真正在和人诸部中立下了根脚,像是土豆的根系扎入虾夷的土中,有了更广阔的成长潜力!

“虾夷守护!虾夷斯波氏,在虾夷地开拓筑城,立下根脚…不!以斯波氏的家格,完全可以更进一步,成为虾夷管领,变成奥州斯波氏!而后,依靠王国的黄金与山靼的甲兵,南下进军奥陆,谋求南部氏的沃土,甚至再往南、往南!…主神庇佑!主神庇佑!!…”

这一刻,纷繁而无限的未来,都在龙造寺家弘的脑海中翻腾。他脸色发红,呼吸也急促起来,正要把这《御教书》收入怀中。觉慧大和尚却蓦然伸手,把这册封文书按在茶几上。然后,他一脸慈悲,笑着道。

“家弘君!不要急。除了这份《御教书》,我这三艘船上,还有千斤硝石,千石米粮,十几户近江收拢的斯波领民,几个会筑馆的匠人…”

“南无大智文殊师利!这笔说好的大生意,我本想和祖善友亲自来做。但祖善友既然不在,由你来全权做主…那也是极好的!我看你与我,这缘法也是大的紧呀!未来可期,未来可期…”

“哈哈!你说的不错!森师弟如何能与我相比?我能卖的,他可卖不了…好了!出家人明心见性,不说诳语。我就摊开说吧…”

“三百斤黄金拿来!这册封文书和船上货物,就都归你们了!…”

“主神啊!三百斤黄金…三百斤!…这还是我第一次,全权经手这么大的一笔巨款!…”

听到这说好的尾款,龙造寺家弘眼神闪动,张了张嘴,看向西方的晚霞。

十月的虾夷地日光短促,午后即暮,晚来即冻。而当太阳落下,群星就会从天际升起,闪耀在辽阔的天河上。而此情此景,岂不正像是纷乱变化、权威衰退的幕府日暮?当幕府的太阳落下后,这天河群星,又有哪一颗是斯波氏,哪一颗是他龙造寺家呢?或许,这个觉慧大和尚,真是一份难得的缘法。能够在并不遥远的未来,为他重返九州岛,帮上关键的忙…

“好!三百斤黄金,就三百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这就请岸上的山靼武士前来,把准备好的黄金带上来!…”

片刻沉默,龙造寺家弘展颜一笑,终于显出武家嫡流的气魄。他双手合十,对觉慧大和尚行了一礼,在虾夷之海的晚霞中,沉声念道。

“譬如黄金,埋在土中,其性不失;如是佛性,虽在众生之身,终不灭失…”

“主神庇佑!觉慧僧正,我们的黄金交易,佛性自蕴。这后续的交易,可还长着呢!明年的黄金贸易,也依然是我负责。您手中的米粮盐铁、工匠农人,都可以早早做些准备!等五月开春,我们还在这里,共享一份善缘!…”

“是极!是极!礼赞维齐洛波大神佛,知见圆明大阿罗汉…南无东海佛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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