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是我。”
“江腾？”
“诶——没错没错。”
江达下意识皱眉：“找我有事吗？”
“瞧你这话说得，也太见外了，难道没事我这个做弟弟的就不能打电话问候一下哥哥吗？”
江达学不会嘴甜，也不知道如何接话，索性闭口不言。
反正最后憋不住的一定是对方。
果然——
“大哥，其实我还真有点事，嘿嘿！”
江达：“……”
“听说你跟嫂子在帝都买了大别墅，已经搬进去了？得花不少钱吧？”
江达：“还好，能住。”
江腾撇嘴，大别墅啊，那当然能住了。
江达：“而且别墅也不是我们买的。”
“啊？那谁买的？”
“月月。”
“嗐，月月的不就是你们的吗？养她一场，难道还不让你们住吗？哈哈哈……”
他觉得自己说了一个很有水平的笑话，当即大笑起来。
江达却无动于衷，只道：“我们准备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别啊大哥，这才刚说两句……怎么就要休息了？”
“明天还有事。”
“呵，”那头冷笑，变脸速度之快，好像前一秒的兄友弟恭都是错觉，“大哥现在发达了，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也对，人往高处走，走得太远就忘了血缘，很正常。”
江达皱眉：“我从来没有这么说。”
“可你就是这么做的啊？说两句话就烦了，这不是嫌弃是什么？”
“老三，你有话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这样更利落爽快，你说呢？”
那头一默，过了两秒：“行，你让我直说，那我就直说了。知道你们搬去帝都，妈现在非常生气，让你和嫂子立马回来。”
灯光下，江达半垂着眼睑，韩韵如看不见他此刻的情绪。
不过想来应该没有太好。
“……嗯，我们明天就回。”
江腾满意地扬了扬嘴角，甭管多有钱，这不还是那个憨厚老实、木讷到近乎愚蠢的大哥吗？
通话结束后，江腾又转手打给老太太，“妈，你放心，我已经把意思转达了……大哥什么反应？您还猜不到吗？当然是一口答应喽！说来说去还是妈您最厉害，随随便便说句话，大哥就当圣旨，屁颠屁颠儿回来了。”
那头传来老人得意的笑声。
第二天江达带着韩韵如回临淮。
江扶月怕他们吃亏，想跟着一起回去。
江达却说：“月月，你忙你的，我会处理好，放心。”
对上他坚持的眼神，江扶月愣了一下，点头：“……哦，好。”
等两人走了以后，她才冷不丁反应过来，这次拿主意的人居然是江达？！
要知道，每次遇到这种问题，他都会第一时间征询韩韵如的意见，然后憨憨地说一句：都听老婆的。
但这次，他居然绕过韩韵如，直接做了决定。
稀罕！
太稀罕了！
想到两人走时，好像只背了个贴身的小包，行李箱之类的大件一样都没带，江扶月不由目露沉思。
……
下午两点，江达和韩韵如到了老太太家里，江腾夫妻和江琴两口子也都来了。
老太太邱淑芬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大家长”的架子端得像模像样。
颇有几分古代大家族里“老封君”的派头。
“老二呢？他怎么没来？”
额！
江腾撇嘴，觉得老太太忒没分寸，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知道大哥和大嫂对二哥有意见……
江琴也偷偷瞄了眼江达的表情，果然多了几分冷意。
自从出了杨金秋那件事，江华很多次都主动避免出现在江达和韩韵如面前。
主要是太尴尬了。
觊觎大嫂不说，自己老婆还差点杀人，因为故意伤人罪判刑入狱，至今还没放出来……
都什么破事儿这是？
江琴虽然脸皮厚，但基本的伦理道德她还是要的。
如果传出去，自己不也跟着丢脸吗？在婆家那边还怎么抬得起头？
“妈，二哥说他出差，来不了，之前明明跟你讲过的，怎么还问呢？”
江琴言辞间带着几分抱怨。
如果惹毛了大哥大嫂，那接下来他们打算的事儿……还怎么开口？怎么谈？
老太太：“是吗？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讨人嫌咯！”
江琴真的很想翻白眼儿，但最后忍住了：“妈，您说什么呢？我可没那意思！”
“行了，既然老大回来了，那我们今天就好好把话说清楚。”
江达沉默端坐，闻言，只轻嗯一声。
邱淑芬目光微闪：“听说你们搬去帝都了？”
江达：“嗯。”
“准备住几天啊？”
“我们打算定居。”
砰——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简直荒唐！你老娘我还没死，你作为长子就迫不及待往外地跑，这就是你的孝心？”
“是不是这个女人撺掇的？”老太太指着韩韵如，目光凌厉，“当初你娶她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个搅家精，只会搅得我们全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韩韵如皱眉，正准备辩解。
江达却抢先一步开口：“不关阿如的事，这是我们共同商量决定的。”
“你决定？你决定什么？搬去帝都？你在那儿人生地不熟，凭什么搬过去？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听说她好像找到爹妈了，刚好就是帝都那边的人，怎么你打算去做上门女婿吗？”
“是啊，”江腾眼珠一转，“大哥你这说走就走的，讲真我到现在都还有点接受不了，毕竟咱们全家都在临淮呢，你这也算背井离乡了吧？。”
想当初，江达又黑又丑，脑子还不灵光，推个小车给人摊煎饼，窝囊了半辈子，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带着老婆孩子，过得那叫一个拮据。
没曾想，这才短短三四年的光景，风水轮流转，他竟然成了三兄弟里最有钱的那个。
这就算了，关键他还养了一对好儿女。
江扶月就不用说了，未来的高科技人才，听说去年拿了个国外的什么“克斯拉奖”，新闻联播点名表扬，夸她是“华夏之光”、“冉冉升起的学术新星”！
当时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客厅看电视，还有点不敢相信。
江腾：“不能吧？估计重名了。”
刘书婷：“就是！山旮旯里怎么可能飞出金凤凰？”
两人的儿子江凯听罢，直接翻了个白眼儿，“那就是月姐好吗？照片都贴出来了，你俩看不见啊？”
他倒是一点嫉妒的情绪都没有。
江腾：“……”
刘书婷：“……”
当晚，江凯就给他俩恶补了关于江扶月的传奇事迹，两口子听得目瞪口呆。
江腾更是发出灵魂拷问：“我大哥那么木的人能生出这么聪明的女儿吗？”
反正他不信。
江凯：“管你们信不信，事实如此；就算不信，也无法改变事实。”
夫妻二人：“……”
“你倒想得开，都姓江，她那么突出，你心里就不酸啊？”
江凯：“？”
酸？他也配？
“饶了我吧，人只会嫉妒跟自己同一个赛道的选手，好比妈你会嫉妒奥黛丽·赫本比你美，玛丽莲·梦露比你性感吗？”
“不在一个层面的较量，毫无意义。”
刘书婷：“……”她竟无言以对。
“所以，咱们还是先认清自己比较好，别太普信（普通且自信），尤其是你——爸！”
江腾：“……”所以爱会消失？
说完江扶月，再说江沉星。
以前就是个瘦瘦小小，还长不高的“饭桶”啊，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当红主播，还签约经纪公司？
现在那些做主播的可赚钱了，随随便便接个广告就是十几万、几十万。
坐在镜头前随便说说话，唱唱歌，就有人打赏，一场下来也得几万块吧？
这还没完，去年，江沉星跑去参加那个什么造星营，才播了几期就人气高涨，吸粉无数。
听说他接下来还要出道，正式成为明星，去娱乐圈捞钱呢！
对此，最不舒坦的应该就是刘书婷了。
她家江凯又高又帅，从小就开始学习才艺，会声乐，会跳舞，还会敲架子鼓，专业人士都说，他天生适合吃这碗饭。
所以，刘书婷一直以来都有意无意朝这个方向培养他，每年砸进去的钱没有几十万，也有十几万了吧。
可至今除了拿过几个舞蹈比赛的奖项外，毫无人气，更没有热度，至于出道什么的，更是遥遥无期。
在不了解江沉星的情况之前，刘书婷也没觉得有什么。
她还能找借口说给儿子培养兴趣爱好，什么素质教育，多才多艺嘛。
可是，当她知道江沉星什么都没做，已经粉丝千万的时候，刘书婷心态彻底失衡。
凭啥呢？
都是孩子，都是爹妈生的，为什么人家半分钱没花混得风生水起，他们花了几十万也没混出个名堂？
好，既然艺术这条路走不通，刘书婷就改换路线开始抓江凯的学习。
不等江凯“学有所成”，江小弟中考成绩又出来了，
总分750，他考了723，全市第31名。
刘书婷：“……”对不起，卷不动了。
她一脸生无可恋，江凯却乐得没人管，逍遥自在。
时间回到当下，邱淑芬骂出那句“上门女婿”之后，场面更安静了。
老太太绷着脸，情绪渲染非常到位。
江达深吸口气：“阿如的父母确实在帝都，但我们搬过去，主要是因为两个孩子以后会在那边。所以，我们不可能永远留在临淮，去帝都是迟早的事。”
邱淑芬冷笑：“呵！那你就不管你亲妈了？”
“对啊大哥，”江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咱妈毕竟在临淮，你这一走，招呼都不打一个，好像不太合适。”
江达：“搬得急，加上事又多，打算过段时间再和妈说。”
自打老太太上次欺负韩韵如被江达撞见以后，他跟邱淑芬的关系就淡了。
以前虽然也淡，可江达心里还是把孝顺放在第一位的。
如今……心已经无所谓了，表面过得去就行。
偏偏有些人没看出来，也可能看出来了，但并不相信江达会这么决绝。
江琴叹气：“现在妈已经知道了，但却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大哥，这件事你做得可不怎么地道啊！”
“那我应该怎么做？”江达突然开口。
额！
江琴似乎没料到他会接话，当即愣了一下：“……当、当然是提前告诉妈……”
“然后，你们一群人围上来表示不同意，对吗？”
“这……应该还是要好好商量的呀！”
“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好让你们跳出来表示反对？”
“不是……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也是在为妈考虑啊！”
“那以前，我在临淮，还在摆摊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找过我？难道以前不用为妈考虑？”
江琴一噎，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大哥怎么回事儿啊？以前说话也没这么让人下不来台啊！
果然，这人一有钱，就变了个样子。
以前那么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江达，竟然也变得这么难缠、不好忽悠！
酸的人又何止江腾一个？
江琴眼睁睁看着江达一家住别墅、开餐馆，孩子优秀，逐渐活成人生赢家。
以前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家孩子的成绩。
可跟江扶月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江琴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以前你不是不宽裕吗？现在你日子过得好了，让你对妈多尽一点责任，也是天经地义的。”
邱淑芬适时开口：“你搬去帝都定居，难道是不想管我了？”
江达：“我每个月都按时给您打了赡养费。”
“呵，就那几个钱，你打发叫花子啊？”
江达凉凉抬眼，仿佛看穿一切：“直说吧，您想要什么？”
老太太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但下巴却抬得高高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既然你们去了帝都，那我也不能勉强你们再回来，关键闹僵了双方都不美，妈还是体谅你们的。”
“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我现在住的房子又小又不方便，所以，你们要去帝都可以，但临淮这边的别墅，哦，就是御天华府那套，得让给我住。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还浪费了，对吧？多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