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个解释。”
两个信封被甩在了指挥室的办公桌上，“啪”的一声，A4纸从封口滑出，露出了几乎一样的辞职信开头。
披着风衣的玛利亚坐在指挥长位子上，神色严肃地盯着面前两个年轻人，如同审判庭上的法官。而路德维希和宫崎英子则像两个犯了错的小孩低着头，等待被宣读罪刑。
“如果你们都不开口，那这两份辞职信就会被否决。”
“我厌倦了这里的生活，现在只想去其他地方看一看……和他一起。”
不曾想出声的是宫崎英子，听到她的话，玛利亚的手指摁在额头上，一脸头疼的表情。
“……你先出去，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宫崎英子抿着嘴，脸上浮现一丝倔犟，但还没说什么，就被路德维希抓起胳膊，拉到了指挥室门口。
“等我。”路德维希简短地说了两个词，随后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就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冰冷的触感抵在了他的后颈上……这次不再是什么枪型探测器，而是一把货真价实的手枪。
玛利亚握着被擦得锃亮的柯尔特m1911，对准他的后脑。
“转过来。”
尽管和宫崎英子只有一门之隔，路德维希还是乖乖地举起手，转过身去，直视基督山号的副指挥长。
“这感觉怎么样？”玛利亚把食指移到扳机上。“是不是让你回想起了曾经受过的训练……特工路德维希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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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维希看着黑黢黢的枪口，脸上依旧冷静，也没有做什么辩解。“……我是什么时候暴露身份的？”
“在你来到基督山号的第一天。”玛利亚淡淡地笑了。“不要觉得自己很聪明，你这样的人我接触多了，无论是克格勃还是cIA，又或者是军情六处。”
“但你们仍然选择留下我？”路德维希很意外。
“你以为自己是007？还是觉得自己在海上能翻起多大的风浪？如果你一直像现在这么乖，也许我都能忘掉你的特工身份。”
玛利亚撤下枪身后上方的保险钮。“说吧，你的联络者是谁？又是谁下达的命令，让你把英子带离这里？”
路德维希沉默了一会，但随即摇了摇头。“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自己。”
“演技不错，小特工。你的眼神很真诚，大概英子就是这样被你欺骗的吧。”玛利亚双手压住握把保险，讥笑道。“她告诉你她向往的地方，包括情报机关的审讯室吗？”
“……去年的12月24号，圣诞节前一天，被你们辞退的前基督山号海洋生物顾问找上了伦敦警察局，声称要揭发一个位于海上的大型平台在进行危害国家安全的实验项目。”
路德维希想到了无数种能应对当下情况的说辞……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坦诚。
“秘密情报局迅速接手了案件，理查德局长并没有第一时间上报，因为那个半截身体都快入土的老人满嘴都是极其夸张的描述，还夹杂着听不懂的宗教词汇，像得了臆症。”
“鉴于情报局以往的经验，最多联合几个部门查一查相关机构有没有税务和外国势力问题……但我主动申请来到了这里，因为我知道那个顾问提到的东西很多都是真实存在的，比如Stc和波象体。”
“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来到基督山号之后再也没有和情报局联系过，不信的话，我可以接受一切审查。”
听完他的叙述，玛利亚微微侧过脸，眼里的杀机不减反增，握枪的手用力到指节都发白了。但即使面对这种威慑，路德维希还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不害怕？”
“恕我直言，玛利亚指挥长，柯尔特m1911实际上有三处保险，只解开了两处……您现在开不了枪。”路德维希平静地说。
这句话点破了她的伪装，玛利亚脸上的凶狠消失了，她叹了口气，把枪丢回了抽屉里。“保险全开，万一走火了，我该怎么向英子交代呢？”
“回去后我会出具一份安全的调查报告，再退出情报局，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英子。”
“你也有害怕的事啊？”
玛利亚转过身来，一脸玩味地看着他，像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你不让我告诉她，我偏偏会告诉她。”
玛利亚脱掉风衣外套，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整个人忽然上前，只有一件女式t恤的上身压向路德维希……路德维希下意识后退，直到背部撞到了墙上。
玛利亚伸出一只手臂挡住他逃脱的线路，标准的“壁咚”动作。
“当然，你也可以考虑不带英子离开，那两份辞职信就当没有出现过，我会给你奖励的……怎么样？”
面对这近在咫尺的暧昧，路德维希再度陷入沉默，而且这次的时间要长得多得多。玛利亚一直维持着相同姿势，看起来也不准备轻易放弃。
“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就在她脸上的表情都要僵住了的时候，路德维希终于开口了。
“在第一次下潜的时候，我和英子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我们……对所有人都撒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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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窗紧闭的指挥室内，玛利亚重新披上风衣，随手点燃了一根黑色滤嘴的万宝路，却只是夹在指间没有吮吸。
在男人清晰低沉的嗓音中，淡青色的烟雾袅袅弥散，她的眼睛直直对着虚空中某个点，像陷入了什么往日回忆。
“……那座‘克拉肯岛’，绝对不是沉睡的巨兽那么简单，我们在观察它的时候，它也在凝视着我们！”把看到的一切和盘托出后，路德维希站了起来。
“该离开的不止我和英子，而是基督山号的所有人……未知的危险随时有可能出现，尽快撤离才是最安全的方案。”
然而在他的慷慨陈词结束时，玛利亚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好像对一切都早有预料。
“说完了吗？如果只是这样的理由，还远远不够。”
“为什么？”路德维希不能理解。
“自然界不存在的巨兽，拥有自然界不存在的能力不是很正常吗？它想看就让它看吧。”
玛利亚掐灭掉纸烟，抬头。“况且假设你说的全部是真的，我们更不应该放弃基督山号，就像重刑犯都会有专门的狱卒看守一样……如果没有基督山号的监视，这只巨兽万一在哪天突然苏醒，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登陆沿海地区，那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想过么？”
路德维希一时语塞，他确实没考虑到这层。
“但你和英子可以离开，而且越快越好。”
没想到玛利亚虽然否定了他的提议，却一改之前的态度，拿起钢笔就在辞职信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我会和阿尔弗雷德号的船长打声招呼，在载Stc的学生回去的时候，给你和英子预留一间客舱……至于格曼那边，我会说服他的。”
路德维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问她态度转变的原因。“……我很抱歉，玛利亚。”
“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好好对待英子吧……在遇到你之前她还没有用过那种表情对着我。”玛利亚嘴角抽搐了几下，翻了个白眼。“别摆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等这里的工作结束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