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陈琛赤足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
网络连接很慢，拨号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等待网页加载的间隙，她看向窗外——楼下庭院里，张煜已经在检查设备了，他穿着那件深蓝色工装外套，低头调试摄影机的身影在晨雾中显得格外专注。
网页终于加载出来。《影视快报》电子版的头条赫然是：“《橘子红了》投资方变动，华艺传媒强势入局”。
陈琛的心沉了沉，手指滑动鼠标滚轮，快速浏览内容。
文章详细报道了华艺传媒追加投资的消息，并透露了几个关键信息：第一，华艺将获得《橘子红了》30%的投资份额；第二，作为条件，华艺旗下新人演员林薇将加入剧组，饰演新增加的角色“表小姐”；第三，该角色将有五场戏，其中三场是与男主角的对手戏。
最让陈琛心惊的是文章最后一段：“据悉，此次角色调整可能影响原剧本结构，女主角秀禾的戏份或将有所删减。制片方表示，一切以剧本最终版为准。”
她关掉网页，翡翠长发在肩头披散着，在晨光中泛着朦胧的光泽。
前世在星门，她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某些势力总会以投资为名，行干预之实。那时候她的应对方式是...
手机又震动了，这次是张煜的短信：「看到新闻了？别担心，我在汪制片房间，正在沟通。」
陈琛回复：「需要我做什么吗？」
「正常拍戏就好，交给我。」
短短几个字，却让她心里踏实了许多。她起身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试图洗去心头的不安。
镜中的自己，十九岁的脸庞还带着清晨的倦意，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换上一套浅灰色运动服，陈琛用木簪将长发松松绾起。
下楼时，她在楼梯口遇见周汛——对方今天穿了身酒红色运动套装，栗色卷发扎成高马尾，整个人精神焕发。
“师妹早啊。”周汛笑得温婉，但眼神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看到新闻了吗？我师妹林薇要进组了，以后还请多关照。”
陈琛礼貌地点头：“欢迎。”翡翠长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她绕过周汛，径直走向小花园。
晨雾中的花园很安静，只有鸟鸣和远处剧组开工的声响。
陈琛做完一套舒展动作时，身上已经微微出汗。
运动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少女柔韧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线条。
“起这么早？”
张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琛转身，看见他站在小径入口处，手里拿着两份文件。
晨光从他背后照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边。
“睡不着。”陈琛实话实说，用毛巾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情况怎么样？”
张煜走到她面前，递过来一份文件：“这是修改后的剧本，你先看看。”
陈琛接过剧本，翡翠长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垂落。她快速翻阅着，重点看新加的内容和改动部分。
果然，林薇饰演的“表小姐”有五场戏，其中三场是与寇世勋饰演的老爷的对手戏。
而她自己饰演的秀禾，有两场重头戏被删减了，一场是雨中独白后的内心戏，另一场是发现老爷秘密后的崩溃戏。
“这...”她抬起头，翡翠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痛楚。
“我知道。”张煜的声音很沉，“李导很生气，但华艺追加的投资不是小数目，剧组需要这笔钱。”
陈琛合上剧本，晨风拂过，吹动她颊边的碎发。
她能理解剧组的难处，但作为一个演员，看到自己精心塑造的角色被削弱，心里还是很难受。
“还有转圜的余地吗？”她轻声问。
张煜沉默片刻，左眼下的星痣在晨光中清晰可见：“我在争取。昨天和汪制片谈了一晚上，他答应会尽量保留秀禾的核心戏份。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林薇的戏份不能少，这是华艺的底线。”张煜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情绪，“娱乐圈就是这样，资本说话。”
陈琛点点头，前世在星门，她也经历过类似的妥协。那时候她的选择是...
“我接受。”她忽然说，声音平静而坚定。
张煜明显愣住了：“什么？”
“我接受这个改动。”陈琛看着他，晨光洒在她脸上，那双翡翠般的眼眸清澈见底，“我是新人演员，能演李导的戏已经是幸运。剧本调整是正常的事，我会配合。”
这话让张煜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看着她，晨雾在她发梢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整个人清新得像晨露中的花朵。但她的眼神又是那么坚定，那么成熟，完全不像一个十九岁的少女。
“你不委屈吗？”他问，声音很轻。
陈琛微笑，那笑容里有种超越年龄的通透：“委屈，但有用吗？与其纠结失去的，不如把剩下的演到最好。”
这话让张煜想起了前世——在星门崩塌时，她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她说：“与其哀悼逝去的，不如守护现有的。”这种坚韧，这种通透，穿越了时空，依然在她身上闪耀。
“对了，”张煜从另一份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这是《江南旧事》的演员最终名单，黄莺确认出演妹妹沈清雅。”
陈琛接过名单，目光扫过上面的名字。除了她和黄莺，还有其他几个北电的学生，都是张煜精心挑选的。
她能看出，这部电影虽然是小成本的学生作业，但张煜投入了全部心血。
“黄莺很高兴吧？”她问。
“很高兴。”张煜的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她说这是圆梦的机会，昨晚熬夜看剧本，今早眼睛都是肿的。”
陈琛想象着黄莺熬夜读剧本的样子，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在这个复杂的圈子里，能有这样真挚的朋友，是难得的幸运。
晨雾渐渐散去，天边泛起橘红色的霞光。远处传来剧组开工的声响，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
上午九点，化妆间里暖气开得很足。陈琛坐在镜子前，任由黄莺为她上妆。
今天要拍的是秀禾得知自己被许配给老爷后的第一场戏，情绪需要从震惊到绝望的层层递进。
黄莺今天穿了件紫色丝绒长裙，贴身剪裁完美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曲线。她一边用刷子轻扫陈琛的面颊，一边从镜子里观察门口动静。
“林薇今天进组。”她压低声音说，“李晓明亲自送来的，阵仗很大。”
陈琛睫毛微颤：“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