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中央那个空着的人形凹槽上，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那个位置，是留给谁的？
是“她”为自己准备的？还是……为某个即将被“处理”的“冗余”准备的？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时间不多了。
张煜和黄莺不敢久留，迅速沿着原路返回，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校医院地下室。
重新回到清冷的月光下，两人都感觉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现在怎么办？”黄莺看向张煜，此刻的她，收敛了所有的风情和锋芒，眼神里带着一丝依赖和寻求主导的意味。
张煜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宿舍区，那里，他的兄弟们，陈琛，以及其他无数“学生”，还沉浸在情人节前夜的甜蜜幻想中，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一无所知。
他的拳头缓缓握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回去，做好准备。”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明天，我们要给‘她’……送上一份意想不到的‘情人节礼物’。”
……
一九九七年二月十五日，星期六。
情人节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校园里依旧残留着节日特有的慵懒和甜蜜气息。
阳光透过薄雾，温柔地洒在草地上，几对明显是情侣的学生依偎着坐在长椅上，分享着早餐，低声说笑。
空气中仿佛还飘荡着昨夜舞会的音乐和巧克力的甜香。
然而，对于张煜而言，这份甜蜜背后隐藏的却是刺骨的冰冷和巨大的危机。
昨夜在校医院地下室的发现，以及蓝山与张柠那番骇人听闻的对话，如同一声惊雷，彻底粉碎了他对这个“现实”的最后一丝幻想。
这个世界不仅是牢笼，更是一个巨大的培养皿，而他们，则是被观察、被采集、甚至可能被“清理”的实验品。
“情人节”已经过去，按照蓝山和张柠的说法，“情感峰值收集”已经完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谓的“清理冗余”何时开始？
那个空着的人形凹槽，究竟是留给谁的？这些问题如同毒蛇，缠绕在张煜的心头，让他一夜未眠。
清晨，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起床。宿舍里弥漫着一股宿醉和欢愉后的萎靡气息。
“哎呦喂……头好痛……”王亮揉着太阳穴，呻吟着从床上坐起，脸上还带着纵欲过度的苍白，“昨晚喝太多了……”
“活该，谁让你嘚瑟，非要吹一瓶。”何木虽然也脸色发青，但还不忘吐槽王亮。
温阳已经起来了，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朵有些蔫了的玫瑰花，脸上带着憨厚而满足的笑容，看来昨天他和“小红”的进展不错。
冯辉则在翻找着昨天收到的几封情书，嘴里念念有词。
王岩和雁洋在安静地收拾着昨晚狂欢留下的狼藉。
一切看起来都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周末早晨一样。
但张煜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
他仔细观察着每一个兄弟，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丝不稳定的迹象，或者……被“采集”后的痕迹，但什么都没有。
他们依旧是他们，吵闹，鲜活，仿佛昨夜那个可怕的发现只是张煜的另一个噩梦。
只有任斌的床铺，依旧空空荡荡。老五的失踪，在这个节骨眼上，显得愈发诡异和令人不安。
“老六，咋了？没精打采的。”温阳注意到张煜的异常，关切地问道，顺手把一杯温水递给他，“昨天没约陈琛妹子出去？我看她昨天在舞会上，眼睛都快长你身上了。”
张煜接过水杯，勉强笑了笑：“有点累。”他无法告诉温阳，他昨天几乎是在与时间赛跑，在策划如何打破这个囚禁所有人的牢笼。
“累了就多休息会儿。”温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依旧沉稳可靠，“年轻人，别想太多。”
别想太多？张煜在心中苦笑。如果你们知道真相，还能说出这句话吗？
上午，张煜以去图书馆查资料为由，再次离开了宿舍。
他需要找到黄莺，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昨夜分开时太过仓促，他们需要制定一个具体的计划。
他在校园里寻找着黄莺的身影。路过篮球场，看到王亮居然恢复了些精神，正在和几个人打球，叫嚣着要“血洗”对手。
路过小树林，看到几对情侣还在那里耳鬓厮磨。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得让人心慌。
最终，他在艺术楼后面的小花园找到了黄莺。
她独自一人坐在一个石凳上，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风衣，腰带松松地系着，里面是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勾勒出她优美的颈部线条和饱满的胸型。
下半身是简单的牛仔裤和平底鞋，少了几分平日的攻击性，多了几分沉静。
她微微仰着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有些苍白和疲惫，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看到是张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松了口气，也有更深重的忧虑。
“你来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嗯。”张煜在她身边坐下，“有什么发现吗？”
黄莺摇了摇头，苦笑道：“风平浪静，平静得可怕。我甚至开始怀疑，昨晚的一切是不是又是‘她’给我们设下的另一个圈套。”
“不是圈套。”张煜肯定地说，“那些‘茧’，那些对话，都是真的。我们必须行动。”
“怎么行动？”黄莺看向他，眼神锐利起来，“我们连‘她’的核心在哪里都不知道。是那个完美无瑕的‘温馨’？还是别的什么？校医院地下室那个，看起来只是个分站点。”
张煜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还记得任斌在图书馆那本书上留下的笔记吗？‘核心意识（宿主）位于网络中心’，‘剥离碎片需同步频率’。我们需要找到那个‘网络中心’，而关键，可能就在‘情感联结最深之处’。”
“情感联结最深之处……”黄莺喃喃重复着，眼神变幻，“对你而言，是哪里？和温馨的那个阁楼？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