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秦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总是回想着潘子之前说的那些话。
白送地，白送钱，白送铺面。这宋国是钱烧的不打算过了？
秦红只是一介小兵，充其量算是赵丹的贴身侍卫，终究理解不了此时的人口，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更不知道，大宋，尤其是夏州为了掏空西夏人口，花费了多大气力。
不过，这一切并不影响他对时局的判断。
这些年，大夏由盛转衰的整个过程，可以说是亲眼得见，亲身经历。
如果再一味留在这里，自己一家老小的日子只会过的越发艰难。
梆~，梆~，梆~。
三更鼓响。
在心中衡量了许久的秦红，终于下定决心。
见妻子陷入沉睡，他这才动作缓慢的翻身下床，等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就一个闪身出了卧室。
秦红先来到二老的房间外面，隔着窗根听到一阵平缓的呼吸声，而后就绕到后院，顺着院墙翻了出去。
一会儿功夫，秦红就轻车熟路的敲响了潘子家的房门。
嘭嘭嘭~~~
“谁！”潘子警惕的问道。
“我啊！大红！”
秦红小心打量左右，生怕惊动了附近邻居。
随着房门打开，潘子探出头来：“红哥？”
“进去说！”
秦红不由分说的将人推了进去。
等二人在房间落座，潘子就揉着惺忪的眼睛：“哥，这大半夜的不睡觉……。”
秦红不等对方说完，就出言打断：“兄弟，你跟哥交个实底，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我说啥了？”潘子的脑子显然没完全清醒过来。
秦红白了对方一眼，就把白送东西的那套话复述了一遍。
见潘子连连点头，秦红又仔细盯着对方眼睛：“你真的没骗哥哥？”
“哎呦！哥哥唉！当兄弟的，啥时候骗过你啊。”
潘子叫起了撞天屈，同时解释道：“你可以去夏州去看啊，我说的这些，都在城门上贴着呢。不识字都没关系，旁边还有官兵给解说呢。”
秦红又是一番仔细打量，终于确信对方说的是真的。
“那你说我家……。”
正在这时，院门被人敲响。
潘子不解的起身：“这都什么毛病啊，怎么都大半夜的不睡觉。”
说着，就走出房间，打算去外面看个究竟。
秦红坐在那里没动，在脑子里计划着事情。
片刻功夫，一个声音响起：“兄弟，你下晌的时候，跟我爹娘说的都是真的？”
秦红听到声音有些熟悉，就将目光投向门外。
等潘子将来人领进房间，秦红和来人都是一愣。
“大柱子？”秦红脱口而出，对方正是多年街坊，同时，也是城防大营当差的官兵丁柱。
“大红？”
丁柱显然没想到，对方也在这里。
潘子见二人脸上都有尴尬之色，索性热情招呼：“都坐，咱们都坐下说话。”
秦红和丁柱虽然互不隶属，可终归都是大夏的官兵。正因为如此，秦红接下来的话就不好说出口了。毕竟，真正细究起来，全家老小移居宋国夏州，几乎等同于叛国。
“大柱子，你找潘子有事啊？”
“哦！没事，不是听说潘子明天就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有点舍不得，就再过来看看。”
丁柱说完，就问道：“大红，你这么晚是？”
“一样一样！”
秦红点了点头：“潘子也是我兄弟，这不是白天没聊够吗？就晚上过来再见上一面。”
潘子看着二人这不尴不尬的样子，实在是憋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两位哥哥，容小弟说一句，其实搬去夏州居住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二人有恼羞成怒的架势，潘子忙收敛笑容：“其实啊，那边官府有一句话，小弟非常信服。”
“啥话？”二人异口同声。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潘子脸色一肃：“真的，如果一个地方不适合居住了，又何必留恋呢？换个舒服地方，让妻儿老小不至于过紧巴日子，难道不是咱们爷们儿该做的吗？”
“咳，咳咳！”
秦红咳嗽的同时，又偷瞄了一眼丁柱，对潘子说道：“潘子，你这可是大不敬，以后这些话可莫要说了！”
丁柱立时不干了。
这里就三人，你特么防着谁呢？
不等他争辩两句，潘子就说道：“两位哥哥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就给句痛快话，是不是想去夏州吧？要是想去，小弟就给两家人想办法，可若说不想去，小弟也不强求，咱们几个多年不见了，难得坐下来唠唠家常也挺好。两位哥哥，你们说呢？”
秦红又看了眼丁柱，觉得还是保守些好。
“这个……，这个……，哥哥其实就是好奇啊，有些想不明白夏州官府这么做图啥。”
“就你那脑子，能想明白个蛋蛋啊！”
丁柱终于决定不装了，怼了秦红一句。也不去看对方臊的通红的面颊，就对潘子说道：“兄弟，你说的那句话，哥哥也是认可的。反正哥哥这边活不下去了，要是有好地方可选，肯定是要举家过去的。不过，哥哥是啥身份，你也清楚。就问一句，到了那边会不会坐牢杀头吧。”
“那不会！”
潘子大包大揽的保证道：“像柱子哥，你这种情况，官府的告示上还真有，说是既往不咎。与……。”
说到这里，潘子有点卡壳，回想了一下才一拍脑门：“所受优待，与平民百姓等同。”
丁柱听完，痛快的一拍桌案。
啪~~
“这就齐了！你啥时候走，记得去家里通知我爹娘一声，到时候我也好有个准备。毕竟，哥哥这身份，想出城不是太容易。”
说完就长身而起，临走时还朝秦红鄙夷的哼了一声。
秦红就这么尴尬的坐在那里，目送着潘子将丁柱送出院子。
等对方回到房间，秦红也终于打定主意：“兄弟，俺跟你柱子哥的情况不太一样，明天得出一趟远门。要是你走之前没见到我回来，就费点心，帮我把家人带过去。到时候，咱们夏州再见。”
说完，也就不再多留，他还要赶回家，去给爹娘媳妇做工作。
等潘子送秦红离开，就回到房间里一阵得意。
坐在椅子上，掰起了手指：“柱子哥那边六口，红哥这边五口，加一起就是十一口。一个人是五百钱，十一口是……，五贯五百钱？哈哈哈！发财了！哈哈哈！”
正在他心中得意，院门再次被敲响。
等他打开房门，就见又是一个老街坊。
“二狗哥？”
“走走！咱进去说，进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