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爷，你这是何苦呢？”赵大夫坐在马车的另一头，看着对面正灌水的楚祭酒，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今日休沐的楚祭酒放下茶杯，看了看赵大夫给他准备的一瓶定心丸，“没事，这一瓶够我撑好几轮的呢！与其在府里提心吊胆，还不如到跟前来，一点一点地被打击，接受得可能更容易一些。”
程记饭庄外的众人被看守在饭庄外的仆从阻拦在几步之外，一边用力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一边努力伸脖子看着木板上贴着的两首诗。
“哎？两首似乎都不差啊，谁给讲讲？”
“这有位徐秀才，学识渊博，让他给讲讲吧！你们别挤了，让徐秀才过去！”
可怜徐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被人强拉硬拽着到了最前面，外袍差点没给扯坏了。
他那个后悔啊，早知道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他就是听说了自己那个新收的学生要和人比作诗，想着他这个作人家老师的应该来看看，并没有打算真正掺和进来。而且，他更不打算让别人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草包小姐”的先生。
可无论如何，他都被推出来了：“徐先生您是有大学问的，您给大伙讲讲，这两首诗到底哪个好，到底差在哪了？刚才那些公子们可都把签投给其中一个了，另一个看来是差得没边儿了吧？”
徐杰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他心说，完了，看来这楚大小姐就是唬人厉害，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这下被人家钱小姐给比成渣渣了。但愿没人打听她的老师是谁。
徐杰深吸了一口气，进行了一番心里建设，抬头看向左边那首诗。嗯，这首诗定然是钱小姐所作，用辞文雅脱俗，称得上是佳作。他存了点儿私心，评价道：“此诗虽然略带些脂粉气，但仍然是一篇难得的好诗。”
然后他鼓起勇气看向右边那首诗：“咦？这首诗妙啊！堪称传世佳作！前面两句只是普通，后面这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当真是绝妙手笔，回味无穷！哎呀，学生我真是佩服，想要见一见这位……”
他猛然想起来，这两首诗里有一个是钱小姐写的，那另一个就是自己那个学生写的了？可是这首《桃花》如此惊艳，不大可能是一个才学作诗不久的人能作出来的。那就是另一首《春花》？也不太像啊。
徐秀才有些迷茫了，然而，让他更迷茫的还在后面。
“第二题抽出来了！”有人在他耳边大声嚷道。
“是什么啊？快说！”
“听说第二题是‘酒’，这让两个大家闺秀写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她们喝喝果酒就不得了了，让她们写以酒为题的诗，估计有些难了。”
虽然围观的人都认为这“酒”对于两个千金小姐来说，要比“花”这类题要难得多，但由于之前的诗评价很高，因此依然都抱有很高的期待。
“新诗又送出来了！”骑在树脖子上的人高声喊道。
围在看板前不愿意动地方的人仰头问道：“这次怎么样？你坐得高，一会儿把结果告诉我们！”
“好嘞！”树上的人痛快地答应下来，然后就担起了实况转播的角色：
“嘿！有个长得特别俊的公子正抢安王殿下手里的诗稿呢！啧啧，不亏是淮南王世子，也就他有这个胆量了。”
“投了，投了！”
“又是一个满筒，一个空筒！看来这楚大小姐输了个一败涂地啊！”
“诗稿送出来了，快给人家腾地方嘿！”
徐杰听着耳边嘈杂的吵闹声，心里七上八下，看到旧诗稿被撤下，换上了两篇新诗稿，赶忙定睛观瞧。
左边的是一首园中赏景饮酒的叙事诗，一看就是闺阁少女所作。至于右边那首……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徐杰读完，不禁感叹：“昨日清明，细雨纷纷。这位高才定然心中有感，今日借由这‘酒’题，将昨日之景、之人、之事都写了下来，当真……”
话头一断，旁边的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徐先生为何不说了？”
有人捅了捅问话的人：“作诗的可是位千金小姐，这‘借问酒家何处有’，明显是有失女子的德行。”
“钱小姐据说最是注重女子德行，不大可能作出这种诗，难不成是楚大小姐所作？”
“听说楚大小姐这些日子老喜欢往外跑，似乎就是从那次落水后开始的。”
“谁落水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是听人说的，那天……”有人立马开始给周边的人普及，他最近听说的一系列八卦。
……
“锦绣阁”内，四轮比试已过，钱程程脸色青白地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圆筒，和旁边属于楚辞的满得插不下的两个圆筒。
“我不相信！”钱程程声嘶力竭地喊道。
楚辞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继续。咱们早就说好了的，可以比到其中一方心服口服为止。”
钱程程咬着牙说道：“你肯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我几岁开始读史作诗，不可能输给你这个只学了几天的半吊子！”
楚辞不得不佩服她敏锐的直觉，然而……
“你又是这样理所当然，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诗不是我所作？你就是太孤陋寡闻了，以为别人夸了你几句神童，就真的是个天才了。岂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虽然书读得不如你多，但就是在诗词上头是个天才。”
零零：呸。
郑明燕虽然觉得楚辞自吹自擂的样子有些不太好，但是不得不佩服她在诗词上的才情。这位看似有些莽撞粗鲁的楚大小姐，是一位真正的才女。
“钱妹妹，你不要再钻牛角尖儿了。外面的看板已经放了这么久，诗词都传遍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了，并没有任何人出来指认楚小姐的诗作有假。
而且，这些题目都是我们自己写上去，由你二人随意抽选出来的，楚小姐不可能作弊。”
李府小姐也劝道：“是啊，钱妹妹。如今已经比过四轮，结果已经非常明显了，不要再比下去了，不然……”
钱程程知道她的意思，再输下去就更难看了。
“好，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