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将长发扎了上去，用流苏珠钗固定成丸子头，只余两缕碎发垂在耳际，衬得巴掌大的脸更为小巧精致。
嫣红的唇角上翘，一双含了春雾的眼波光流转，说不出的俏媚风情。
霍靳礼静了静，不咸不淡敛下眸子，仍保持最初的随意姿势，脊背慵懒向后靠，一手没重量的压在腿上，一手置于餐桌，表情平静散漫。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走到距离他不远处停下，身上辨不清什么香味，混含着包厢点燃的熏香，馥郁却不显得难闻，丝丝缕缕钻入他鼻端，脸颊碎发随着俯身端菜的动作往前飘，发丝缠绕过他冷白腕骨与指节，激起绵缠酥麻的痒。
偏偏叶锦歌表现得镇定自若，像是不小心蹭到。
且她本人毫不知情。
招牌套餐中有道鱼汤，按餐厅要求，需员工亲自将鱼刺剔除，方便顾客享用，四道菜一一摆放整齐后，她顺势坐在一旁的位置上，用工具仔仔细细剔着汤中鱼刺，手法干净利落，眉眼柔和乖巧。
与昨晚强吻他时浑身是刺的乖戾样，判若两人。
真是稀奇。
不到一天的时间，他见识到这女人三副面孔。
霍靳礼眸底神色幽深暗沉，嘴角嘲弄的轻扯。
如果单单是为了吸引他注意，那她的确足够卖力。
一旁的蒋升心痒难耐，在处理完桌上那片水渍后，两只眼睛不受控制的再度黏在叶锦歌身上。
太绝了！
说是仙女下凡他都信！
谁不信他跟谁急！
他看得正是痴迷沉醉的时候，有道裹挟寒霜的嗓音如猛兽猎食般骤响，霍靳礼话里话外针对性极强：“蒋董今晚看上去，心思不在合作上？”
蒋升：“……”
在美女面前，被原地处刑的蒋升，简直尬到脚趾抓地。
但是！！！
他一个大龄未婚单身男，多看几眼美女有错？你自己年纪轻轻活得清心寡欲，还不准别人欣赏？
不满归不满，借蒋升一百个胆子，他也没勇气说出口。
“三爷……你误会了。”
“当然合作重要。”
蒋升讪笑着，老老实实去翻后方事先放包厢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两沓合同递到霍靳礼面前，“三爷，这是我拟定的合同，关于项目前期的开展，包括中后期的推进完善，我全部详细写在里面，一式两份，三爷先亲自过目？”
霍靳礼并未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接过文件。
他如此认真，专心致志。
蒋升这回岂止是不敢，更不好意思再一心二用。
生怕合同出现问题，或是有哪儿令霍靳礼不满意，他像极了个卷子考完交上去之后，紧张等待阅卷老师审批的考生，全程提心吊胆，相当安分。
一时间，偌大的包厢安静下来，只剩下叶锦歌动手剔除鱼刺，不可避免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叶锦歌动作稍停。
霍靳礼大概谨慎惯了，不愿合作细节被不相干的外人窥探，觉察到她的动静，眸光落至女人身上，薄唇轻动，语气冷淡到骨子里：“弄完就出去，别在这儿待着。”
出去？
蒋升面色一变，出去哪行？
他还想将人留下吃个饭！
蒋升好言相劝：“其实三爷……”
霍靳礼撩着眼皮，面无表情睨向他，没说话。
蒋升：“……”
莫名就嗅到了一股死亡临近的气息。
假笑.jpg。
目睹一切的叶锦歌，稍有安慰。
看到霍靳礼对谁都一副性冷淡嘴脸，她就放心了，起码他的不近人情，绝非只针对她一人，还能拯救拯救。
叶锦歌唇边染着笑，起身，“两位客人请慢用。”
短短一天之内，她这服务员的身份适应的倒是挺快。
霍靳礼敛下眸子，继续翻看文件。
-
离开包厢。
叶锦歌迈步去了洗手间，边洗手，边琢磨对策。
霍靳礼实在难搞。
太过不行。
太平更不行，连话都说不上。
她这边满脸纠结，愁得头快秃了，身后传来人声：“诶？我说上班时间，你在这儿洗手间发什么呆？”
是同样身穿旗袍的女人，蓝色旗袍象征其经理的身份，估摸着是想训人，可惜在真正走近，看清叶锦歌那张脸的一刻，准备好的责怪的话尽数吞咽回去，浓重的震惊覆盖眼中。
艹！！！
是她眼花了吗？！
女人惊喜，“罂……”
赶在那两字出口前。
叶锦歌不着痕迹皱眉，打断：“别叫这个名字。”
女人明白她不喜欢，刚刚也仅是从前喊习惯一时没反应过来，闻言赶紧改口：“嘿嘿老大，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身上还穿着员工的旗袍？来视察工作的？放心，我很听你的话，把这家餐厅打理得非常好，没人欺负我们！”
叶锦歌关注的重点，则在那句员工的旗袍上。
她黛眉轻挑，“这身不好看？”
落黎妥妥的迷妹脸，“好看！好看死了！”
以往在那个宛若魔鬼般的地方，人人都是冷心冷肺的，叶锦歌的装扮单一偏向中性，通常都是一身黑，还时不时女扮男装一次帅到他们喷鼻血。
女人的一面少之又少。
不是这张脸，刻入骨血般令她深刻，她压根不敢认！
她一个女人，都想流鼻血的程度！
落黎抱住她亲昵蹭了蹭，笑吟吟，“老大，我前几天托人从Y国运了一批女士香烟，你最爱的那个牌子，原本想给你送去的，正好你来了，要不带着？”
叶锦歌鼻尖一皱，嫌弃脸，“不要，怪难闻的。”
落黎：……？？？
老大，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洗手间不是适合谈事的好地方，落黎陪同她去了餐厅休息室，不忘安排各种果干零食，供她享用。
叶锦歌贪了几口食，和落黎聊了会儿天，困意不知不觉倾袭，再次睁开眼，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就离谱！
她掀开薄毯起身，脚步匆忙的往二楼包厢赶，推开门，值得庆幸的，包厢内的晚餐还没散。
但大差不差。
“啊，是你……”
见到她，蒋升犹犹豫豫着，掏了手机出来，他年龄不小，真要泡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会不会不合适？
霍靳礼双眸微眯，重新坐回椅子上，“蒋董不妨先走，我醒个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