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是看不见的。
但是其中又莫名的有几分温暖。
实在是诡异。
夜紫曦笑道：“我若是不来，那你的茶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你若是不来，这茶也不会浪费，我会全数喝完。”
夜紫曦脸上的笑容一僵：“若是我记的不错，你一向不爱喝茶，都是喝酒。”
“酒易伤身，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喝过了。”
“究竟是害怕伤心，还是害怕会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你若是真的问心无愧，又怎会在此怀念过去？”
穆宁叹了一口气：“至少在你的面前，我不想欺骗你，我确实是问心无愧，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夜紫曦冷哼一声：“你的责任，你有什么责任？”
“我的责任，就是阻止夜家有野心的人，阻止他们做六界的主人。”
“夜家有人想要做六界的主人？是谁？难道是我吗？就因为我天生异象，这个劫难就要我来背吗？”夜紫曦有些恼怒。
穆宁摇头：“不是，这并不是你的错，而是因为你是她选择的继承人，所以你必须经历这一劫，放弃所有，只为换取天下安定。”
夜紫曦神情一凛：“是夜公子？！”
穆宁点头：“是，你应该知晓，她的任务是维持六界平衡，云海仙门的诞生是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而夜家的人，更是被赋予了强大的力量和恩赐，这样的情况之下，怎能让人不心惊？夜家比起其余两家，所拥有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就和她本身一样，夜家的人也是被上天眷顾到嫉妒的人，所谓盛极必衰，当达到顶峰之后，只有失去一切，才能回归极致，这就是你的劫，所幸你已经破劫重生了，先祖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那些预言也没有错。”
夜紫曦冷然道：“别和我提先祖，就是因为先祖那句无情无心之人，才能舍得下牺牲，才能保护众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我不是她，我有自己的感情，我有自己在乎的人，我不要做第二个她。”
“这世间，只有她自己能成为她，她是独一无二的，别人永远也不可能超越她，就连你，也做不到像她当年那样绝心绝情，所以你在最后关头插手，这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你一方面要提防魔族，另一方面，也要提防人界。”
“没错，她是我尊敬的人，但是却不代表我认同她的做法，她太绝情，太狠心了，我做不到，永远也做不到。”
“可是她做的是正确的，虽然残忍，但是是最有效的办法，你能想出比这个更好的办法吗？”
“不能，至少我现在没有想到。”
“那这样算是变相的承认了她的做法很有可能是最小的牺牲了。”
夜紫曦默然，她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穆宁道：“这种事情，无论怎样做，都必须牺牲别人，想要成为英雄，就要有必死的觉悟，否则，就是泯然于众，永远不可能被别人记住。”
“我不要做英雄，我只想要做我自己。”
“想要做你自己，也要有这个机会，现在的你，只能选择继续平衡六界，直到再也没有战火的发生，或者……等她归来！”
夜紫曦猛然抬头：“她还会回来？”
“你姓夜，她也是姓夜，现在夜家拥有的一切，都是她赐予的，包括你们的生命，她为什么不会回来，但是，如果她回来了，你现在不愿意下手的事情，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甚至让你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夜紫曦心中一凛，是啊，她的绝情，绝心，都是为了平衡六界，她甚至为此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人，让人敬佩的同时也让人害怕。
穆宁叹了一口气：“我当初之所以会将你逼到那样的地步，只是因为你太善良，你比你母亲还要善良，做夜紫曦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做夜神，却是有很大的问题，你不愿意对他们下手，到时候受伤的只是你自己而已。”
夜紫曦神色一动，好人难做这句话，确实如此。
穆宁继续说道：“这世间为什么没有关于夜公子的记载，就是因为她太强大，也让人害怕，她是一个坏人，也是一个好人，你可知，她曾经背负了怎样的骂名？”
夜紫曦摇头。
穆宁道：“那是很久的事情了，云海仙门已经诞生，开始的时候，她保护人界，被当做神明，人们理所当然的接受着她的保护，后来人界强盛，魔界进入低谷，人界便准备联合其余几界彻底消灭魔界，她又怎么会允许，她一动，就遭受了无数的骂名，都说她背叛了人界，可是她本身就不是人界的人，怎么可以说是背叛呢？她的责任不是守护，而是平衡，所以那些人，都被她采取极端的手段消灭了，她不在乎那些名声，她要的，只是六界平衡的关系而已。”
这种事情……
夜紫曦苦笑，她发现自己其实真的很理解。
她现在不就是处在这样的情况之中吗？
那些人啊，个个都说云海仙门是保护他们的，但是稍微出了一点事情，从来没有一个人肯伸手。
不错，为什么要保护他们，他们根本就不值得保护。
她的心中本来就已经有了决定，等现在这件事情完成之后，上一次攻击九转莲峰的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骂名又如何？既然都说她是夜公子选择的继承人，那她自然就要做夜公子做的那些事情。
夜紫曦起身便要离开，神情冷漠：“我不是她，也不会变成她，我就是夜紫曦，我要做的，没有人可以阻拦，当初夜公子以一己之力镇压所有，现在我虽然做不到，但是我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进步。”
穆宁目送她的离去，微微愣神。
善良天真的人一旦不善良了，所造成的后果便是不可估量的。
不过在他看来，夜紫曦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如同夜公子那样绝心绝情的人，就连现在被认为最接近她的云族尊主都没有做到。
而且，谁说夜公子心中没有感情呢？
她只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压下了，外人看到的，就是她那让人疯狂的一面，至于另外的善良……
穆宁笑了，云海仙门不就是她的善良吗？
人的心中，总是以善为基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