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林向晚的绝望表现得过于明显，林程不免多嘴提了一句：“在你眼里，我们不是凶多吉少，而是差一步就被团灭吧。”
被点破心声，林向晚丝毫不慌：“林道长对未来的路就那么有把握？”
“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交代好了后事。我们死了不要紧，后面总会有人再跟上。”林程直视着林向晚的双眼，忽而一笑，“所以，想要把我们团灭，实属不易。”
林程的表情，与林向晚记忆中师父的样子无限重合。
她仍记得，师父每次肚子里装着坏水的时候都会露出这般表情。
好家伙，这还是没放弃怀疑她啊！
林向晚张了张嘴，又觉得继续解释没有意义。一来，她很清楚这里是另一重空间，她只是为了找到当年第一批人失踪的秘密才努力装作合群；二来，她的能力已经暴露了她并非楚觅的事实，任凭她舌灿莲花也无济于事，她又何必为难自己。
不过，林程这番话倒是让她想通了另一件事。
她早前就觉得奇怪，其他三家都有后人可继承秘术之法，那林家的准备是否早已做全？
如今看来，师父在十四年前奔赴镇妖塔时，就已经先将秘术交给了她两位师兄之一。
谢山已经半只脚踏进特殊部门的高层，按照玄门世家与特殊部门相互牵制的关系来看，林程大概率不会将秘法交给谢山。否则，他倒是成了四大家里的逆行者。
小脑袋瓜子转了又转，林向晚忽而又想起，司文云不仅是在达官贵人间混得风生水起，他本人在玄门也是说得上话的。这是不是也与他成为了四家之一有关？
第二日天光才刚显现，林程便催着众人上路。一如昨日傍晚时的结果，信物反复指向相反的方向，结果呈现令人难以琢磨。
就在这方圆十里的区域里，他们遭遇了四次妖鬼袭击。
随着几次战斗磨合，众人对林向晚的信任度显然提高了。或许也有些没办法的无奈，如果他们还能有别的法子生存，可能压根不想把她排到主要战斗力里面。
幸好林向晚也足够争气，在一群大前辈之间不显弱势。
这几次战斗，对她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经验积累。毕竟无论是《重回》里，还是进入灵部后，她都很难体会到这样高强度的胜负之争。
当林向晚用天雷诀劈向恶鬼，结束第四次围攻时，所有人都气喘吁吁地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尽管第二天遇到的妖、鬼从平均战斗力上来看，没有第一天的强，但还是造成了1人死亡、2人重伤的局面。
满打满算，能用的战斗力只剩下5人，就连林向晚都受了些轻伤。
就在所有人休整时，顾玉突然站了起来，径直走到林程与图世昌面前说道：“我们是为了镇妖塔鬼气泄出一事而来，可直到现在，我们也没能找到镇妖塔的消息，反而是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在死去。再这么下去肯定不行，要加快速度了。”
怎么加快速度？他们队伍里现在有两个重伤员，单这一点就无法提速。
周围一片寂静，图世昌为人是高傲了些，但在这种场合下还是主动出来打着圆场：“顾道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们也都想尽早对镇妖塔进行封印，免得有更多后顾之忧。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一步错、步步错，倒不如静下心来，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你说呢？”
顾玉扯了扯嘴角：“坦白说，不就是因为他们吗？”她抬起手，直接指向了一旁靠着树干艰难喘息的两位道士。
“顾道长！”图世昌脸色沉了下来，算作是警告。
“我与我的道侣都是响应图家的号召而来，这一点您不可能不知道。他已经牺牲，我怎么样都是要帮他完成任务的。”顾玉红了眼睛，“这一趟出来的诸位，想必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是吗？”
其实，顾玉说的事情与林向晚本人并无关系。
她在几人中，怎么看都是伤情比较轻的。而且，她作为主要战斗力也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脱离战队的。
坏就坏在，顾玉提到的那两人中，有萧半梦！
图世昌和林程会不会受到顾玉的影响丢下两位重伤员暂且不谈，顾玉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自然是带了点道德绑架的意思在。
她和她的道侣都做好了准备，怎么其他人还想着苟且偷生？
若是情况不紧急，图世昌和林程会直接反驳她，而不是把话题交给沉默，任由氛围冷凝下来。
“他们两个我来负责，不会拖累大家的行程。”林向晚说完，用御风诀抬起两位重伤员的身体，又将他们轻轻放下，表明态度的同时也展现了实力。
“你这是白费心思。”顾玉冷冷地看着她，“等下次遇到妖、遇到鬼，你难道还能护着他们？”
“不说百分之百，但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尽力。”林向晚连忙应道。
话说完，林向晚便瞧见顾玉唇角微微扯动，露出轻蔑的笑容。
转念一想她才反应过来，恐怕顾玉还在惦念着她没能保护好她的道侣，所以才会觉得讽刺吧。
林程瞥了一眼树边的两人，终于开腔：“楚道长，谁也不能保证我们能活着走出去，你的尽力很可能到最后还是要功亏一篑。”
他没有明说自己的解决方式，却暗示了放弃。
林向晚微微垂眸，莞尔笑道：“我知道呀。可我更知道，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我的亲人，不到最后一刻他们肯定不会放弃我。”
在陈洄的回忆里，两位师兄永远都是守护她的人，所以无论前路有多艰难，她都咬着牙去做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的事。
这个空间里，没有两位师兄，却有一个在遇到危险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往她手里塞护身符的萧部长。
投桃报李，林向晚也会好好护着她。
但谁都没想到，下一秒，血腥味就在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