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卑斯山某地,遍地的高山杜鹃在风中微微摇曳,松鼠站在雪松枝头清理毛发,但突如其来的嘎吱嘎吱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山道上,一辆谢尔曼战车隆隆驶来,钢铁履带碾过枯木,将木头碎屑牢牢嵌进地面,松鼠和其它小动物吓得纷纷钻进了树丛。
其中一辆战车的炮塔内,一名没有佩戴军衔的美军嘴里叼着雪茄,探出半个身子举着望远镜四处观察,神态无比轻松。
自从攻破了意大利北部防线,盟军再也没有遇到成建制的抵抗,在这里行军跟公路旅行没什么区别。
不止是这名美军,另外几辆战车和吉普上的美军同样表情懒散,道路两边的伴随步兵更是如此。
一名年轻士兵端着加兰德步枪慢吞吞走着,嘴里却在跟身旁的战友讨论:“蒂姆,听说德国元首的别墅就在附近,我们的目的地会是那里吗?”
被叫做蒂姆的士兵将嚼了很久的口香糖吐到地上,漫不经心地回道:“也许吧,但元首先生的卫兵不会列队欢迎我们,菲利普。”
就在这时,车队后方跑来一名情报参谋,对方爬上炮塔,大声向抽雪茄的男子汇报。
“少校,我们距离目标还有七公里。”
少校点点头,伸手取下雪茄吼道:“命令小伙子们加快速度,G2部队失去了联络,他们或许有麻烦。”
参谋回了声是,跳下战车向军官们传达了命令,美军队伍的行军速度再次加快。
最前方的战车在山路上转了个弯,少校刚要低头查看地图,数米外忽然闪过耀眼的火光。
位于山路两侧的几棵雪松从根部被炸断,树干歪歪斜斜倒在了公路中间,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爆炸响起的一瞬间,少校下意识缩了下脑袋,这个动作救了他的命,下一秒气浪裹挟着几块树木碎片从他的头顶快速飞过。
随着爆炸,多枚子弹从暗中射出,准确击中了钢盔上拥有白色标志的美军。
为了防止狙击手,美军军官会在战场上取下军衔,使用跟士兵一样的武器,仅仅在钢盔上用白色油漆绘制特殊标记便于指挥。
如果少校不是及时缩回脑袋,就算没有被树木碎屑击中,也会被子弹打死。
这场袭击发生的很突然,但经过几个月的鏖战,第十山地师已经总结出了一套标准的山地反伏击战术。
爆炸和枪声刚刚响起,队伍中活着的美军军官和士官便立即卧倒并寻找掩体,同时判断火力方向、密度、敌方位置。
“don't Stop—Fire and maneuver!”
(不要停下——压制,机动!)
一名美军排长指着山顶的枪口火光朝手下大喊,自己则匍匐爬进了路边的灌木丛。
听到他的命令,美军通讯兵不顾如雨点般射来的子弹,冒死跑到战车后方拿起外部电话向车内通报了方位。
在无线电通话器的帮助下,所有收到信息的战车缓缓转动炮管试图开炮,但山顶高度太高,已经超过了战车炮的最大仰角。
尝试了几次,发现无法攻击袭击者,机枪手双手抓住车顶的勃朗宁m2重机枪握柄,对准山顶轰然开火。
德国人的宣传中总说美军是少爷兵,这是非常错误的认识。
以第十山地师为例,其成员多来自滑雪俱乐部、国家公园巡逻员、登山运动员、猎人,他们熟悉高海拔攀登、滑雪行军、射击与各种生存技能,而且经过高强度训练。
比如美军重机枪手在训练期间起码要消耗几万发子弹,这在其它国家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优秀的兵源加上各种专业训练,这使得美军的战斗力极其强悍,陈明江等人便被山下的m2重机枪打得抬不起头,只能卧倒躲避子弹。
发现袭击者的火力减弱,美军60毫米迫击炮组马上架设炮位,进行高仰角反压制。
“散开!”陈明江见状立刻用德语下达了指令。
没有防炮工事硬顶炮击,那是找死,军统特工不是神仙,被炮弹击中一样会死。
声音传到山下,美军少校叼着雪茄冷笑,德国人的战术总是这么死板,这场战斗很快就能结束了。
按照反伏击战术,迫击炮开火的时候,一支美军小队已经绕到侧翼,企图包抄袭击者。
先前聊天的菲利普和蒂姆也在这支小队中,两人与其他十几名步兵悄悄向着山顶摸去,崎岖的山路对他们而言却是如履平地。
爬上一道几乎垂直的崖壁,菲利普扶了扶钢盔,半蹲在地上仰头看向不远处的山顶,眼神满是轻蔑和轻松。
几年前的德军或许不好对付,但战争进行到现在,失去了老兵的德军战斗力大幅减弱,再也不是那支横扫欧洲的军队了。
身后的蒂姆见其不动,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伙计,这里不是发呆的地方。”
菲利普回过神,猫着腰继续前进,走了几步,他的脚下忽然发出一声微小的咔嚓声。
“fxxk!”
只来得及骂出这一句,菲利普就消失在火光中,他身后的蒂姆等人迅速卧倒,目光满是惊恐之色。
众美军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几块冒着烟的残肢掉在不远处,蒂姆望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惨死,腹中一阵翻涌吐了出来。
呕吐彷佛会传染,小队其他成员也吐了一地,见美军陷入混乱,埋伏在附近的军统特务趁机开火。
军统的火力不如美军,但枪法更准,小特务们躲在掩体后方冷静射击,总共二十人的美军小队转眼就损失了一半。
打空步枪里的弹药,特务头目一边撤离,一边提醒手下:“撤退,注意炮击!”
他们的任务是阻击,不是跟美军硬碰硬,必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绝不能恋战,西北军队就是靠这一招打得日军疲于奔命。
果然,小特务前脚离开,美军的炮火后脚便覆盖了山林,炮声清晰传到了几公里外的修道院。
归有光看着不断升起的爆炸烟尘,心情愈发焦急,再次下令加快搜寻实验室的速度。
他走到海茵茨身旁,声音冰冷:“教授先生,我们能查到这里,同样可以查到你的家人在什么地方。”
面对威胁,海茵茨仿佛聋了一样,闭上眼睛保持沉默。
“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强硬下去。”归有光冷哼一声,亲自加入了搜寻行动。
阻击队伍与美军的战斗此时也进入了高朝,一枚迫击炮弹落地爆炸,两名小特务被冲击波炸飞,双腿、胸腹部受伤严重,口鼻处也流出了汩汩鲜血。
陈明江面露悲色,这两名行动人员受了内伤,在这种环境下,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小特务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两人没有任何犹豫,拿出配枪顶住下颚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过头颅在头顶炸开一个大洞。
亲眼目睹手下杀身成仁,陈明江心如刀绞,可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他往两人身下塞了一颗炸弹,撤离前用力拉开导火索。
当导火索燃尽,炸弹嘭的一下炸开,两团白色火焰将尸体吞没。
为了不给美国人留下线索,行动人员这次携带了可以造成数千度高温的铝热炸弹。
这么高的温度,别说尸体,就是岩石也会融化,现场不会留下头发、指纹、血液等任何可供辨认的证据。
陈明江最后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的尸体,转身继续与美军展开血战,双方一寸一寸的争夺着山头阵地。
他在战前下令布置的地雷和诡雷发挥了巨大作用,美军指挥官往侧翼派出了三支小队,大部分人连军统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半路便被炸死炸伤。
只剩下半个身体的蒂姆躺在地上大口呼吸,他与好友菲利普一样踩中了地雷,意识消散前,蒂姆望着太阳彷佛回到了温暖的加州。
“该死的战争。”
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蒂姆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但他的死亡在战争中只是个不起眼的伤亡数字,战斗还在继续。
陈明江刚击毙一名美军重机枪手,旋即就被其它m2重机枪盯上,呼啸而来的子弹将他身前岩石打得粉碎。
一个小特务扛着缴获的巴祖卡,单膝跪地瞄准了山下的战车准备开火,但几枚子弹打断了他的动作,小特务松开火箭筒缓缓倒下。
“掩护!”
另一个小特务喊了一声,手上抄起巴祖卡果断击发,火箭弹从山顶飞向山下,与某辆战车顶部碰撞发生了剧烈爆炸。
这么远的距离,火箭弹无法击穿战车装甲,但能炸掉机枪就够了。
火光闪过,正在射击的m2重机枪手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没了呼吸,粗大的枪管也扭曲变形。
少了一挺机枪,这给了军统特务更多的开火机会,数枚火箭弹拉着白烟击中了多辆谢尔曼,美军车队一片混乱。
少校坐在炮塔里捂着额头,鲜血从指缝间流出,他来不及包扎伤口,当即命令空地协调员联络航空兵。
交火现场以西几十公里处,三架p51收到求援消息立即改变航线,为了节省时间,飞行员驾驶飞机沿着山谷高速飞行。
陈明江打退了美军的又一轮进攻,刚刚松了口气却听到空中传来嗡嗡声,他顿时脸色大变朝着特务们挥手:“快撤退!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