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用这么直白。”我干干地扯起嘴角，看着荒的眼神有几分无奈。
我摇了摇头，直接拿起红豆糕咬了一口。
我的手再次顿住。
红豆糕，顾名思义，红豆做成的糕点。鉴于荒这个神上分身，不食人间烟火的身份，我可以理解红豆糕不放糖，也可以理解红豆没煮熟，甚至勉强还可以理解红豆糕没蒸熟，但是……我不能理解红豆糕里为何还有油膏？
味道干涩难嚼，一咬就是生硬的红豆和未熟的面粉，还有一股子生腥的油膏味。
我忍住了没吐出来，强行咽了下去。
我将咬得剩余的糕点扔盘子里，面色扭曲，“你这做的什么玩意？”
“太难吃了。”我不住地吐着舌头，手一扬，抓起了一个酒壶，可惜没有酒。我只得用茶水来应付一下。
待我喝完一大口茶水，便看到荒沉默地站在原地。
“你可以试一下汤。”半晌，荒说道。
他的声线偏低，低沉喑哑。
我瞄了一眼绿不拉几的汤，又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荒。
“里面没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时间赶，只有绿豆和水。”荒不慌不忙地回道。
我这才放心了。绿豆和水一起煮，最多绿豆没煮透，没什么味道。
端起那个银玉碗，我喝了一口。
嗯……
我皱起了眉，果断放下了碗。
煮太过了，一股子焦糊味。
“真的难喝。”我不禁苦着脸，叹了口气，“你下次还是直接用法术变吧，虽然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也没必要糟蹋食材。最关键是，吃的人难受。”
荒沉默地看着我，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缓缓道，“你可以不用这么直白。”
我抬眼看向他，笑道，“我曾看过凡界那些凡人面对自己小情人亲手做的吃食，不管多么难吃，都会坚强地笑着说好吃，还上赶着全部吃完。”
“真的大可不必。何必苦了自己，还让对方错失了提升能力的机会。”
荒淡淡地扫了我一眼，道，“这能力我不必提升。”
说完，荒突然运力施法，将一个手臂扬起，半睡半醒的妖精重新弄昏了。
我笑嘻嘻地凑到他身旁，“这可未必，也许有一天你真的会为我洗手作羹汤呢。”
荒抬眼看向我，定定的目光有几分怔然。
“我去打探颜霄河，你留在这。”
说完，荒转身就要离开。
“不行！我不呆在这，我要跟你一起。”我态度坚决地道，“你不来还好，你一来我就觉得这地方我一个人呆着不舒服。”
“再说，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们打起来了，我这个妖主的身份还能遮掩一二，不必波及到神界。”我挑眉轻笑，极力表明魂爷我的重要性。
荒凝眉思索片刻，答应了，“趁着他们还在昏睡，我们去找颜霄河。”
荒施法让所有妖精陷入了更深的沉睡，并变了个假的我在床上。
“走。”
我快步地跟了上去。
————
妖尊殿。
庭院里有一大片寸叶未生的梅花树，一眼望去，只余光秃秃的树干和枯燥萧条的枝丫。但其中，唯独一树大红色的梅花迎风傲放，风姿卓然。
如今的妖尊殿有许多小妖把守，我和荒施了不少法才进来。
我驾轻就熟地来到了梅林，凭借着以往的记忆弯弯绕绕走到了一道石门前，却发现荒竟然落在后面。
他……居然在观赏梅花？！？
我心中顿感惊奇，走向荒，“你在做什么？”
荒抬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树妖冶绚烂的红梅，他的侧脸沉静清冷，深邃的眸子里闪着清亮的光。
“咱们毕竟是偷渡进来的，好歹尊重一下妖尊的防御，低调一点，赶紧办正事吧。”我挑了挑眉，微笑地提出建议。
“这种梅花……我好像见过。”荒静静地看了半晌，忽而说道，“很美。”
不就是些梅花，到了合适的季节凡界一抓一大把。
哦……我突然想到，他应该很少下界，更别提看梅花。
“你喜欢啊……”
我轻挑眉头，伸手摘下了一束红梅。
“给你。”我用红梅点了点他的鼻尖，随即在他面前晃了晃，笑吟吟地道，“这下你就不用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荒愣愣的，怔在了原地。
他的眼睫毛不可抑制地颤了颤，清亮的眸子逐渐变得迷蒙，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丢入了一块石子，惹出涟漪阵阵，水光潋滟。
“你这是怎么了？”
不知为何，他这样专注又奇怪的眼神看得我有些心慌。
其实我还是比较习惯他平日里清冷禁欲的模样。
“你……”荒的眼神涣散，整个人如失了神一般，“你……”
“我怎么了？”我皱眉，奇怪地问道。
荒缓慢地摇着头，无助而迷茫地摇头。
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脸蛋，“你怎么了？”
他这个样子……有点像当年慕生莫名其妙失神的模样。
荒突然看向我，黑亮的眸子里凝满了清澈的水光。
他的眼眶渐渐泛红，唇微微颤抖着。
“你不要吓我，”我咽了下口水，心里无端慌张起来。
“荒，你镇定心神，不要被一些杂念侵扰了神识。”我伸手抱住了荒，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语气却严肃认真。
许是妖尊殿的灵气异常，加上他昨日闯了一趟灵域，神识不稳，让一些邪气钻了空子。
“我该杀了她……杀了……”荒的声音喑哑梗塞，断断续续的，“我该恨她……可是……我……”
荒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皱着眉，脑子里简直一头雾水。
他这个样子实在不行，我和他也不能一直逗留在这里。
我轻咬下唇，道，“忍着点。”
话刚完，我抓稳他的手臂，一指点向他的眉心，汇聚灵力到指尖，灵力逐渐蔓延至手掌，随即掌心用力一推。
荒闷哼一声，身子猛地连连后退。
我一把拉住了他。
荒按着额头，慢慢抬起头，皱着的眉头逐渐平缓，涣散的眼神也逐渐清明。
“我……这是怎么了？”荒启唇，目光有些迷茫，声音干涩低哑。
“你……”我皱了眉，“你身为三十重天泽的神上，灵力浑厚，怎么会差点被心魔入侵？”
我很惊讶，以他的灵力，根本不太可能会被心魔侵扰。
而且，他也会有心魔吗？他是千里的分身，没有千里的完整元魂与记忆，也甚少接触凡尘，他会有什么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