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撵出来的几人，本能地分成两方，相对而站着。
明明是一府血脉，却隐隐呈对峙之势。
其中，苏玉昭和苏玉盈两人，是挨着站在一起的，另外的四五人，则在她们对面，中间隔着两三步远的距离，却犹如楚河汉界，互不干扰，也不能逾越。
各自的奴婢，也自然分隔成两队，不说互不顺眼，那也是冷冷淡淡。
很快，对面就商量好，要去后面登山。
临行前，苏玉仪嫣然一笑，询问苏玉昭：“二妹妹，三妹妹，你们可要同往？”
“不必！”苏玉昭嗓音生硬，话音落下瞬间，又觉得她不该替三妹做主，于是向苏玉盈看过去。
“我，我就陪着二姐姐吧。”苏玉盈习惯性地垂着头。
苏景言挠挠脑袋，说道：“那我先陪阿仪阿珠，等晚些时候，再来寻二妹妹你。”
“不许叫我阿珠！”苏玉珠重重跺脚，不高兴地噘着嘴。
苏景言哈哈一笑，故意说道：“我就要叫，阿珠，阿珠，阿珠。”
话音刚落，他人就冲了出去，果然下一瞬，苏玉珠啊啊尖叫着，气势汹汹地追了上去。
“哈哈哈，追不到，追不到......”
阳光穿透树梢，落在笑闹的两人身上，浅金的光线，明明不刺眼，却仍然让苏玉昭，眼眶蓦地一涩，鼻尖酸得让人......有种要落下泪来的错觉。
“二姐？”见她怔怔盯着对面，苏玉盈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唤了一声。
苏玉昭羽睫轻颤，缓缓地收回目光，对上苏玉盈担忧的眼神，故作云淡风轻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二哥竟还有这一面。”
苏玉盈道：“二哥往日里，最疼的就是四妹妹了，每回自书院回来，都会给四妹妹，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像什么粉果，米糕，糖葫芦，还有面人捏的十二生肖，竹子编的藤球......”
说着说着，她话音一滞，未说完的话，就在苏玉昭极其难看的脸色里，悄悄咽回肚子里。
苏玉昭冷凝着脸，脸色难看的不行，即便察觉到三妹，看向她的眼神里，透着若有似无的惧怕，仍然控制不住地，森森的冷意一缕一缕往外冒。
苏玉盈面色微白，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姐姐，你......你没事吧？”
苏玉昭闭了闭眼，不想让自己露出，心窄幽怨之态。
苏玉盈满脸的歉疚，“是我说错话了，二姐姐，你别见怪，二哥他......”
“三姑娘！”拾珠突然唤道，声音刻意提高，打断苏玉盈的话，“您可知这寺里，有何好玩的地方，咱们也赶紧的，抓紧时间过去吧。”
苏玉盈神情一顿，接着回过神来，没怪拾珠的逾越，顺势转开了话题。
“我听说，普安寺里，有两株合欢树，最奇妙的是，这两株合欢树，竟是交缠着长在一起的，听闻因此，有不少人到这里，来求姻缘呢。”
说到“姻缘”两字，她的声音下意识放低，又携着几分羞意和缱绻。
桂兰眼睛一亮，打趣道：“这个好，二姑娘和三姑娘，都是及笄的年龄，看来这合欢树，咱们是非去不可的了。”
过了这么一会儿，苏玉昭也差不多平静下来，闻言轻轻一笑道：
“我倒是无妨，不过嘛，可以去替三妹妹，求一位如意郎君。”
“二姐姐！”苏玉盈娇嗔一句，红了脸，低下头，只管揪着裙摆，那一种软惜娇羞，竟让她原本清秀的模样，都变得让人眼前一亮。
眼见再打趣，人就要恼了，苏玉昭掩唇一笑，放过了她。
两人寻了僧人，问明合欢树的位置，就相携着过去了。
原来，寺里的合欢树，是栽种在前殿的，自寺门进来，再往右面走，穿过两座跨院，往前再行数十步，就能瞧见一个宽敞的院落，而那两棵合欢树，就是种在这个院子里的。
因要去的是前面，两人复又戴上帷帽，穿过重重人流，向着合欢树前进。
不同于前殿，混杂着各个年岁的香客，合欢树这面，来往的就多是些年轻男女，或是含情脉脉，或是羞得连眼神，都不敢对视一眼，唯有一双耳朵，红的似要滴血。
说起来，大越的民风，也算是开放，至少比前朝，要开朗许多。
不过，在官宦世家，或是名门大族，却仍十分注重，倒是民间，隐隐有一种鲜活的感觉。
一踏进院子，率先感觉到的，就是一股莫名的氛围，紧张，激动，羞涩，而又喜悦，连上方的天空，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渲染成羞赧的粉色。
挂满姻缘牌的合欢树，垂下的红绸随风而动，尾端坠着拇指大的铜铃，在清风中叮咛轻响，无端的令人心脏鼓噪。
按寺里的说法，对着姻缘牌许愿后，再将姻缘牌抛上合欢树，就能得偿所愿。
如若需要，还能在姻缘牌上，刻上两人的名字，更有甚者，能自主选择何种字体，就算想漆金描红，那也不是不行，要是不满意牌上花纹，还能按照各位施主心意，特意重新雕制。
可以说，求姻缘这门生意，着实是让普安寺，给玩明白了。
售卖姻缘牌的摊子，就安置在院门口，一进门就能瞧见。
苏玉昭和苏玉盈相视一眼，朝着卖姻缘牌的摊子靠近。
嗯，真假暂且不论，来都来了，玩一玩也无碍。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想法，苏玉昭也掏出银子，买了一块姻缘牌，最普通的那种。
交缠在一起的合欢树，远远看去，就枝繁叶茂，来到近前，更是给人一种，遮天蔽日的错觉。
苏玉昭撩起帷帽，仰头往上打量，越是上面的位置，挂着的姻缘牌就越少，倒是下面的枝桠，早已被数不清的姻缘牌，给拖得直不起腰来，满满当当的，几乎看不到树梢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