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夜班的的哥最是想找人聊天的人，他调整后视镜，顺势看了一眼上车许久都未曾报目的地的新乘客，索性任由心情兜起了风。
的哥自后视镜里绰约瞥见这位新乘客的衣着崭新，而腕表和袖口的搭配都符合他所认知的成功人士，只是……对方英挺面容之上，目光清冽，不大符合他心目中那种好聊天能天南海北侃一路的性格。
起码，从上车至现在一刻钟的时间里，没有说一个字。好像他才是乘客，只是不知怎么就跑去了驾驶位。
一刻钟又过去几分钟，从一环绕出了某个立交高速路段，行驶在下坡的路上，的哥终于忍不住发问，“呃……您好！要去哪里。”
“随你。”
“……”
漫长静谧。
在‘随你’二字成功把话题封锁的道路上，的哥开辟了新道路--遇到这种情况，普遍同行都会采取的自说自话模式，“年轻真好……我还在做年轻人那会，也是不急着回家的……每天就只想自由自在和朋友们喝喝小酒，蹦个野迪，晚上烧烤撸串，好不自在。有时候还真怀念那几年。”
他特意顿了顿，希望新客人能接话。
然而十秒钟过去了。又十秒钟过去了。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不假，这位新乘客，一丁点都不属于能天南海北侃一路的那种。
的哥自我检讨，兴许没有说到年轻人共通的那种话题，所谓共通话题--无非豪车、美女。
豪车这块是没什么好说的，不然他也不能开的士，新乘客也不会打的士。
他像是找到了新话题的大门，兴致勃勃地在等红灯的时间里搓了搓手，“这届年度盛典的Quen你投票了吗，我已经给热播剧女演员池禾连续投了三十七天，总共七百多票呢……这恐怕是我今年坚持最久的事情了。本来我想坚持健身，结果五天之后宣告失败。”
这一次的停顿，又迎来新的静谧。
真真是那种丝毫不感兴趣的静谧。
的哥突然陷入某种怀疑人生的境界。片刻，他沮丧地开口，“先生，快凌晨了，没有电话催你回家的吗？或是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呢？”
出乎他意料地，这位新乘客居然在相对乏味的话题内回了话，“没有家的人能去哪里。”
像自嘲又不像。像反问又不是。
没有家的人能去哪里……
没有家？
的哥理解为年轻男子泛指在异乡打拼，手头还没有存款买房的困惑，当即安慰道，“没事……谁都是从无到有的年龄过来的。送你去江边那一带吧，酒吧、迪厅、酒店那附近都有，性价比全首都最高。”
“随你。”
“……”这是是真的，从业十余年来首度感到挫败感，找不到话题。
的哥只好将电台的广播声放出。
歌声充斥车厢，了却安静。
斑驳夜色零星人群倒映在一双湮没于见惯悲观的眼睛里，同化为墨点，也无风雨也无晴。
的哥恰好瞥见顺口称赞，“先生你的眼睛很好看。”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