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你需要理解。”
陈老办公室里，老人端着茶缸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杨小涛坐在下首张张嘴，想要解释。
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今天被陈老找来，原本是说骆驼卫星的事情，结果两人坐下还没说正事，陈老就问起他们跟黄老吃火锅的事情。
当然，只是随口问问，毕竟九机部本身就是从一机部脱离出来的，双方之间的关系亲密也是事实。
不过陈老说起这个，杨小涛就警惕起来。
因为陈老从来不是空穴来风的人，也不是闲人。
而最让杨小涛上心的，自然是关于刘怀民的情况。
果然，在简单说了下聚会的情况，陈老就开始说起一机部面临的问题，领导层老龄化，中层缺乏挑大梁的问题。
而杨小涛听了只是低下头，沉默不语。
见此，陈老索性就将情况摊开了说。
果然，上面的考虑还是维持当前的情况，毕竟现在的一机部体量太大，而且发展也不错。
但问题也需要解决，不能等那群老家伙干不动了再安排，那样就晚了。
选来选去，最后还是选了刘怀民。
“首长，我理解，我很理解啊。”
“我从来没有阻拦同志进步的意思。”
“我也愿意同志们有个更好的前程，能够更好的建设革命，也希望大家有一条康庄大道。”
杨小涛抬头认真说道，“可我们这九部也是问题多多啊，这要是少个领导，还是挑大梁的领导，这对我们九部的影响也很大啊。”
“影响肯定会有的，但我们不能因为惧怕影响而损害了革命建设。”
陈老放下缸子语气严厉，杨小涛听了低头撇嘴，小声嘟囔着，“我们损害的更大好不好。”
“你说啥？嘟囔个啥？大点声。”
陈老听不清楚，开口问道。
杨小涛仍旧低头不说话。
见此，陈老也是没法子。
下个任命很简单，而且以刘怀民的觉悟，肯定会选择同意。
但要是因为一个任命破坏原有的团结，这就得不偿失了。
可眼下，还有比刘怀民更适合的吗？
没有。
论资历，刘怀民革命觉悟过硬，而且有过在一机部工作的经验。
论能力，刘怀民也是从基层一步步走出来的，本身也是个工人出身。
资历、能力都没有问题，人脉就不用说了，他去了一机部，不仅一机部老黄他们帮衬着，九部这里该帮忙的就得帮忙。
从哪儿看都是一个非常好的任命。
怎么到了杨小涛这里就转不过弯了呢？
陈老坐回椅子上，眼里很是不解，心口更是烦闷。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
“那个，那个...”
良久，杨小涛小心的开口。
陈老也不搭理杨小涛，继续捧着搪瓷缸子，哪怕里面没有水了，也不放下。
“首长。”
杨小涛起身走到陈老跟前，“首长，我们这草台班子刚刚磨合好，就跟一辆汽车一样，这很多事情都是分工明确，各人将自己的工作都做好，这样才能跑的又稳又好啊。”
“您这突然间拿走一个部件，我们这车就不完整了啊，就要出问题啊。”
杨小涛说的很是诚恳。
瞬间，陈老眼皮一抬，心里明白眼前这小子的心思了。
联想到以前这家伙在九部的偷懒性子，啥事都扔给李洪峰跟刘怀民，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就知道刚才这小子那样子是演给自己看的。
其真实目的，就是将拿走的部件补上啊。
而且，说什么又快又稳，不就是暗示最好是同一型号的吗？
这臭小子。
不过陈老仍不搭理，放下缸子就准备倒水。
哪知杨小涛麻利的伸手拿起暖瓶，随后小心翼翼的倒上开水，“首长，我吧，就是问问，你给安排个啥人，我也好提前见见。”
陈老一愣，好家伙，自己啥都没说这家伙就默认了是吧。
“安排人？”
“啥人？”
“没有，我这都还没人呢，你别在这做梦了啊。”
陈老一口回绝。
主要是真没人。
若是有合适的，早就安排到一机部了，干啥拆他们九部的草台班子啊。
杨小涛不死心，“怎么能没有？”
“我记得七机部有个田主任，这位同志非常有实力。”
“还有，四机部的王再进也不差。”
“再就是可以的话，后勤处的肖锋也可以的。”
“对了，还有中科院的陈芳，他有管理经验，更有技术，再合适不过了...”
杨小涛在陈老身旁数着手指头，可每说一个，陈老脸皮都是一抖。
七机部的田峰，那是负责整个后勤运作的关键人物，老王跟老钱他们能够放心后勤部门，就因为他的存在。
四机部的王再进也差不多，同样是个人才，不可欠缺的那种。
至于肖锋跟陈芳，呵呵...
陈老抬头朝杨小涛笑起来。
杨小涛也跟着笑起来。
“你小子，从哪儿打听到这些人的？”
杨小涛挠挠头，“这不是接触的多了，就记住了吗？”
他绝不承认这是从唐秘书那里打听来的消息。
“哼，你是惦记着如何挖墙脚是吧。”
陈老不客气的说着，然后又轻飘飘的说了句，“你去跟他们谈，只要老王老赵不打死你，算你有本事。”
听陈老如此说，杨小涛又坐回原处。
“首长，这不公平，我们的人说要就要了，一张纸盖个章就行。”
“怎么轮到我们要人，就得自己出面啊。”
“您这可是区别对待了。”
听杨小涛如此说，陈老也不生气，只是瞥了眼杨小涛，“安排人的事你就甭想了。”
“至于空出来的工作，你们就发挥下吃苦耐劳的革命精神吧。”
闻言，杨小涛彻底无语。
这是将人抽走，不给补了啊。
还发扬风格，这少个人，自己要多干多少活啊。
“你小子是不是为了偷懒，想要找个人干活，自己当甩手掌柜啊。”
陈老冷不丁的说道，杨小涛立马抬头，一脸的严肃，“首长，您怎么能这么想我啊。”
“我，我...”
杨小涛一副委屈的样子，可陈老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撇眼笑着，仿佛一切都已经看破似的。
见此，杨小涛只能放下表演，但心里绝不承认自己偷懒了。
自己只是觉得要将更多的精力放在‘重要’的事上。
至于在办公室里看书？
那也是为了挣学分好不好。
挣了学分，升级，提高自身实力，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杨小涛脸皮够厚，前一秒还一副可怜样子，但看到陈老不吃这一套，连忙正色说道，“您放心，我们九部少了谁都一样，肯定能做好革命的火车头，绝不掉链子...”
陈老听着杨小涛在那瞎说，却是悠闲的喝起茶来。
对他来说，九部确实是革命的火车头，但这开火车的可不是谁都可以的。
见陈老喝茶，杨小涛也算是松了口气。
自己的目的不用‘暴露’了。
不过这件事杨小涛也想到过。
毕竟是第二书记，位高权重啊。
就是找个不熟悉的人来，杨小涛心里也有些不安呢。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
不能补充一个第二书记，那我提拔一个质保主任总行吧。
然后将刘怀民的工作分一分，完美。
于是杨小涛表现出一副无奈神情，然后小声说道，“那首长，我们内部提拔一个行不行？”
陈老眼底深处的笑容更盛了。
小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而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当中。
“内部提拔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人要符合组织上的要求，由上级认定才行。”
“可不是你们几个拍拍脑袋就能决定的。”
杨小涛立马露出笑容，“没问题，我们这人肯定没问题啊。”
陈老没有再问，但心里已经有了几个人选。
毕竟九部能入他们法眼的就那么几个人。
“行了，说正事。”
陈老不想再费口舌，直接说道，“骆驼那里对咱们的提价没有意见，他们想尽快确定下来。”
“你们这里是怎么想的？”
说起正事，杨小涛也收起嬉皮笑脸，然后诧异问道，“这就同意了？”
陈老很是感慨的点头。
哪怕杨小涛对骆驼的土豪特性已经刷新过多从认知了，但这一次还是给刷了一波。
因为此次合作中，杨小涛他们商量的最后结果是按照卫星的重量来收取费用。
只是对方没有制造卫星的实力，所以这卫星仍是在九部制造的，所以从这方面来说，还是九部说了算。
于是，这收取的费用就有些‘虚高’。
当时众人按照市场讲价的规矩，给了一个“虚高”的报价。
每公斤十万美刀。
然后就等着对方还价。
这样也能将第一笔生意做成，以后再有其他国家委派的话，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可是谁也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想过‘讨价还价’，直接同意了。
这下搞得杨小涛他们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这么高的价格，不会吓跑了其他‘顾客’吧。
就拿上次的实践一号卫星，原本的重量是两百二十公斤，可因为九部的要求，装上了程控交换机，还用了太阳能电池板以及装备的蓄电池等等，最后的重量直接来到了三百多公斤。
要是按照这个来算的话，这一颗卫星就得三千多万，美刀啊。
这他奶奶的，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会不会骂一句奸商？
要知道，当初一架沙鹰也不过是两千万美刀，就这在公布出去后，外贸那里就传来很多‘负面’消息，都说这飞机是金子做的。
联盟那里更是公开嘲讽，说这金子做的飞机只配在机库里做展览。
后来莫西多夫的歼八-c也是这个价格，虽然现在还没交货，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事传出去，估计‘奸商’的帽子戴的更紧了。
不过对方几人眼都不眨的同意了，他们也没啥可说的啊。
这根本不给他们机会降价啊。
既如此，那就戴吧。
一分钱一分货不是。
然后杨小涛就心里想着，要不要将卫星的重量，再加一加？
反正现在的骆驼不缺钱，己方又不缺技术。
正好互补一下，大家一起提高嘛。
“我们现在已经跟中科院和七机部进行了合作，预计明年六七月份就能完成，然后看情况进行发射。”
“不过我们还需要了解对方对卫星的具体要求，总不能只有一个通讯功能吧，那样也太轻...咳咳，太简单了。”
杨小涛差点说漏嘴，陈老抬头瞪了一眼，随后点点头。
对于这项交易他还是很看重的，不仅仅是因为能挣钱，更重要的是打响国际名气，要让更多的人了解华夏的科技发展。
“行，这件事也是‘登月计划’的一部分，你要做好了，别掉链子。”
陈老叮嘱着，杨小涛点点头。
“首长，咱们现在要不要再刺激下联盟？”
杨小涛突然坏坏笑道，陈老听了立马将桌上的杯子端起来，然后郑重的说道，“不用。”
“最近咱们出的风头有点大，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而且，国内还有人起了别样的心思。”
“最近就安分点吧，你按计划来就行，其他的别管。”
听陈老这般叮嘱，杨小涛立马熄了找茬的心。
实际上，他还真有把火可以点。
他们跟七机部选定的卫星发射基地已经定下来，很快就要进入建设阶段。
到时候，国内将会拥有两个卫星发射中心，这对联盟来说绝对是个大消息，更能坚定他们的太空战略。
如今陈老不同意，杨小涛也没办法。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杨小涛便起身告辞。
只是在杨小涛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口传来噔噔的脚步声，就听到郭秘书快步走进来，一脸的焦急。
杨小涛站在门口看着对方走进来笑着打招呼。
郭秘书先是看了眼杨小涛点点头，然后快速跟陈老说道，“首长，刚才接到电话，莫西多夫那里出事了。”
杨小涛刚要迈出办公室的腿猛地停下，然后快速回头，“你说什么？”
陈老也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郭秘书深吸一口凉气，随后快速说道，“我们在波斯的同志传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