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银~理理我，和我说说话，我好困啊~”阿蛮面色越发苍白，背上出来的血并不算多，可身体觉着越来越冷，越来越困顿。
她想，许是因为阿银在，自己下意识的放松，所以身体都变得娇气了。
虞景钰小声的哄着不让她睡去，察觉她情况不好，不自觉加快了步伐，明知道越靠近孙家村，越不能用轻功，却还是提足轻点，飞身掠过树林，田间。
“阿银~慢一些，背疼~”阿蛮半闭着眼，轻声嘟囔。
“好。阿蛮别睡，我想听你唱儿时的歌谣。若你都记得，我就原谅你，不生气了。”虞景钰托着阿蛮的双手拽得死紧，他故意装着生气的声音，却是怕她真的睡着。
“嗯。我记得的，记得的。”阿蛮嘴角扬起一点点幅度近似呓语一般喃喃哼唱。
小调软软糯糯，像是冬天一口热热的糖糍粑，黏在人的心上，又甜又暖，是过年祭时的最爱。
虞景钰跟着轻声和，面色凝重。
阿蛮却恍然未觉，眼前好像穿越过时间，回到了儿时，过年祭那天，难得的能不背巫咒，不习族籍，不练手诀。
在古树下，她同同龄的巫族孩子们围着火堆唱歌跳舞，还能做游戏。
还有族中阿妈们做的各种点心，最喜欢的是甜糍粑，小红果裹上一身糯米饭，再粘着蜂蜜，一口气能吃上好多个……
虞景钰察觉身后声音渐弱，轻声呼唤:“阿蛮~阿蛮~我们快到了，再坚持一下。别睡，别睡。”
背后除了小调轻若无声的尾调，无人应答。
虞景钰指甲都掐入掌心，拉高了身影，不在意会不会被人发现，为了避免山中擦碰伤到阿蛮，一开始就选择下山，绕道回村，最后一里地，他几个纵身飞入租住的农家院中。
沿路上惊起狗叫声，悉悉索索有几户人家点灯起身，未见半分异样，便又回屋继续睡觉。
虞景钰一落地，随侍纷纷现身:“殿下，这是？”
虞景钰背着阿蛮推门而入:“让医师带上救命药过来！备好开水，银针，匕首。”
“是。”几名随侍迅速散开，各司其职。
虞景钰将阿蛮小心的放到床上，趴着，背上有巴掌大小晕染开的血迹:“阿蛮，阿蛮？”
阿蛮已经昏睡过去，自然无法应答。
虞景钰伸手搭在脉搏上，微微皱眉，明明出血不多，可为什么却是失血之像？
“叩，叩，叩”医师背着药箱轻轻敲门，然后快步走进:“殿下，交给我，我定全力救治。”
“东西放下，出去，关门！”虞景钰抬眼冷冷地看着医师。
医师张了张嘴，想到殿下医术比自己好，便遵命放下药箱:“殿下，我在门口侯着，任何需要，叫我。”
虞景钰点点头，见他关门，面色才缓和许多，两步上前将药箱取回来，拿了匕首划开阿蛮的衣服，左背有拇指粗的箭身齐齐断开。
他在背部稍微比划，银针过火，快速扎了几处穴位，又烤了烤匕首，沿着箭身位置切开一个“十”字。
随着切割加深，很快看到断在内里的箭身。
这弓箭是仿制后羿的射日弓所铸，本非凡品，穿透力强，且箭身有细纹凹槽，即便不取出箭，依旧会不断流血。
阿蛮背后的伤流血少，是因为箭被绞断恰巧封住了凹槽纹。
虞景钰眉头紧皱，即便不忍，依旧下了狠手，直切见骨。
匕首挑开皮肉，执灯照看，隐约看到莹光，箭头悬停在心脏表面，一层层轻薄金色的羽状薄膜包裹着脆弱的心，轻微的搏动，随着每一次搏动碰触箭尖，由此为点延伸出细碎裂纹。
虞景钰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拔出一小节断箭。
断箭离体，心脏处的薄膜碎裂，融入心脏，搏动才逐渐恢复正常。
他转而取针线，准备缝合伤口。
阿蛮额心灵纹闪烁，藤蔓灵纹沿着身体滋长，快速没过肩膀，攀爬上后背，将切割开的伤口拉拢黏合。
一缕不够，就三缕，四缕……眼看着攀爬延展而来的藤蔓消失在伤口处，直至背部光洁如初，藤蔓重新缩回额间，萎靡得只剩两个小点，藏在层叠的青莲灵纹中。
虞景钰拔出银针，将人翻过身，细心的擦拭身子，换了衣衫，才把各种物件收拾回药箱中，拎到门口塞给守着的医师，并吩咐其煎一副滋补排恶血的药汤。
重新守在床边，看着阿蛮苍白的脸，心疼不已。
虞景风比自己想的更狠辣，这一箭竟然射向心脏，伤口处也有血流在身体内，若是普通人，没有凤凰蛊相护早已殒命。
凤凰蛊乃苗疆圣蛊，“浴火涅盘，刹那生灭”，顾名思义在重伤临死之时重生，此蛊养成条件苛刻，而且一生只能养成一次。
虞景钰不自觉握紧手，掐烂了掌心，血沿着掌纹，滴落床单上都浑然不觉，以后没有凤凰蛊，自己又不在了，阿蛮再遇危险该怎么办？
要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直到复仇结束，直到阿蛮不再需要自己。除了和李清然圆房，族籍里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这是虞景钰中蛊以来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活下去，他伸双手抓着阿蛮的手，盘算着如何回报虞景风，如何查阅宫中和卜祝司收藏的巫族族籍。
“咳咳咳……”阿蛮连声咳嗽，从轻微到撕心裂肺，短短几瞬，满脸涨红，突然撑起一点身子。
虞景钰连忙伸手去扶，还没有碰到人，“噗——”地一声，手里一片温热湿黏，是阿蛮吐出地淤血。
虞景钰单手轻拍着阿蛮后背，沾血的手藏在身后，怕阿蛮看到
阿蛮趴在窗口，又连咳了好几声，“噗——”又一大口血吐出来，才稍微喘过气来。
虞景钰单手托着脱力的阿蛮，重新躺好，才到一旁清洗掉血迹，温水刺得掌心发疼，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掌心破了。
他连药都没涂，赶紧送了杯水到床边，扶着半昏迷的阿蛮，坐靠在自己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