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走进帐篷，看到卡尔索科夫正在打电话，听他说话的语气，和他通话的人，应该是三营长纳佐罗夫大尉。
他正耐心等待卡尔索科夫结束通话时，放在桌上的另外一部电话响了起来，索科夫连忙伸手抓起话筒，贴在耳边：“我是索科夫！”
听筒里传来了别尔金的声音：“旅长同志，我看到三营阵地遭到了德军的猛烈炮击，看样子，敌人是打算从那个方向发起攻击，你看是否需要我带人过去增援？”
但索科夫并没有轻易表态，而是反问道：“四营的情况怎么样，敌人有没有什么异动？”
“四营阵地前方很平静，没有发现敌人活动的迹象。”别尔金说：“看样子，德军今天似乎不打算在四营的方向浪费他们的炮弹。”
“副旅长同志，我看你还是留在预备队吧，这样就算敌人突然向四营阵地发起攻击，有你在那里坐镇，我也放心点。”
“好吧，”别尔金听索科夫这么说，只能无奈地说：“那我就继续待在预备队这里。但如果三营那里的形势危急，你只要打个电话过来，我就会带人过去增援的。”
索科夫挂断电话时，见卡尔索科夫也正好打完电话，连忙问道：“三营长怎么说？”
“三营长报告，炮击开始后，他已经把部队撤退到了二线阵地。”
“我问的不是这个。”索科夫冲卡尔索科夫摆摆手，继续说道：“我是问敌人有没有什么动静？”
“三营阵地前方没有发现敌人的动静。”卡尔索科夫报告说：“但阵地右翼有敌人活动的迹象，似乎想向我们的友军发起进攻。”
“原来是这样，如此一来，敌人这个反常的举动，就能说的清楚了。”
卡尔索科夫有些诧异地问：“旅长同志，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如果我的猜测没有出错，敌人是打算向我旅右翼的友军发起进攻。”索科夫向卡尔索科夫解释说：“他们担心在进攻的过程中，侧后方遭到我们的攻击，因此对三营阵地实施炮火压制，使我们的指战员无法离开工事，从而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
“原来是这里。”卡尔索科夫一脸恍然地点点头：“敌人真是太狡猾了。”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索科夫以为别尔金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便拿起了话筒：“副旅长同志，还有什么事情吗？”
谁知听筒里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波利提克的声音：“索科夫中校，我是波利提克上校。”
“原来是您啊，上校同志。”索科夫发现自己闹了个乌龙，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索科夫中校。”波利提克解释说：“我看到西北方向的阵地，正遭到敌人的炮击，猜想那里接下来可能会发生激烈的战斗。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问，是否需要我部的支援？”
“上校同志，谢谢你的好意。”索科夫想到敌人进攻的目标，应该是右翼的友军，别看三营正遭受猛烈的炮击，但发生战斗的几率不大，便委婉地拒绝了波利提克的提议：“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对付德国人的进攻，就不麻烦您的部队参加战斗了。”
“那好吧。”被索科夫拒绝的波利提克也不气恼，而是大度地说：“既然你们不需要支援，那我的部队就按兵不动。不过等你觉得前沿的形势危急时，不用不好意思，只管给我打电话，我会想办法帮助你们的。”
“旅长同志，”卡尔索科夫等索科夫挂断电话之后，笑着说道：“真是没想到，波利提克上校不想着怎么让部队进行休整，而是一门心思想着和德国人较量。”
“参谋长同志，我觉得我们是否应该让31师换个地方驻扎？”索科夫挠着后脑勺说：“他们如今的驻地，距离前沿太近。如果换了你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员，见到友军就在不远处与敌人厮杀，你能沉得住气，让自己的部队在那里继续休整吗？”
“我肯定沉不住气。”卡尔索科夫摇着头说：“就算我可以按照上级的命令，停留在交战双方的后方休整，可下面的指战员也沉不住气，会不断跑过来向我请战的。”
“既然我们两人的看法一致，那我就给司令员同志打个电话，让他尽快把315师调往后方休整。”
“等一等。”卡尔索科夫说道：“如今敌人正在炮击三营阵地，315师如果选择此刻撤退，若是被三营看到，恐怕会引起不好的传言，从而影响到军心和士气。”
索科夫仔细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虽说三营指战员此刻并没有与德军交战，而是躲在二线阵地上，可要是他们看到自己身后的部队，开始向后撤退，肯定会动摇军心，没准敌人的地面进攻还没有开始，防线就有崩溃的可能。
“参谋长同志，你说的没错。”索科夫从善如流地说道：“315师此刻撤退，肯定会影响到三营的士气，让指战员们变得人心惶惶。我看，等敌人的炮击结束后，看看具体的情况如何，再给司令员打电话，让他把315师撤到后方也不迟。”
不过德军的炮击还没有停止，波利提克就带着哈兰丘克出现在旅指挥部里。
见到两人的出现，索科夫不禁一愣，随即问道：“上校同志，您怎么来了？”
不等波利提克回答，他又转向哈兰丘克说道：“哈兰丘克中校，您有伤在身，不在驻地休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索科夫中校。”首先开口的是波利提克：“我看到敌人在炮击友军的阵地，实在坐不住了，便带着哈兰丘克过来了。待会儿若是敌人发起地面进攻，你需要帮忙时，尽管开口，我会安排部队配合你们行动的。”
“上校同志，谢谢您的好意。”索科夫见波利提克主动上门，只能向对方解释不需要他们协助的原因：“您别看敌人的炮火猛烈，但他们却不见得会进攻。”
“这是为什么呢？”波利提克不解地问：“他们既然不打算进攻你们的阵地，那他们为什么要进行炮击呢？难道他们的炮弹多得用不完了？”
“上校同志，您请看地图。”卡尔索科夫指着桌上的地图，向波利提克解释说：“在我旅的右翼部署有步兵316师的一个团，每次敌人向该团防区发起进攻，我们都会采取一些措施，比如说炮击或者派部队出击的方式，来破坏他们的进攻。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对友军阵地发起攻击，为了避免侧翼受到我们的攻击，便对三营阵地实施猛烈的炮轰，迫使我们的指战员无法离开工事。”
经索科夫这么一解释，波利提克立即明白，为什么自己主动提出参战，却被索科夫拒绝的原因了。不过他还是不甘心地问：“索科夫中校，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敌人真的不会攻击你们旅的阵地吗？”
“虽说敌人有进攻的可能，但我觉得这种可能不大。”索科夫轻描淡写地说道。
“索科夫中校，”从进入帐篷就一直没说话的哈兰丘克，目光平静地望着索科夫说道：“我不太明白您说的意思，您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
“哈兰丘克中校，”索科夫把目光转向了哈兰丘克：“你们师如今驻扎在我们旅的防区内，你觉得我们这里的地形怎么样？”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哈兰丘克想了想，随后说道：“你们旅除了四营所在的位置有个小高地外，其余地方不是森林就是林间空地。我非常好奇，这么一个可以说无险可守的地方，德国人为什么迟迟拿不下来呢？”
“德国人拿不下我们旅防区的原因很多。”索科夫正色说道：“但主要的原因，是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战略价值。”
说完这话，索科夫看到波利提克和哈兰丘克两人的脸上都是一片茫然，便特意解释说：“我们这里就算被他们占领了，也不是一个适合集结部队和囤积物资的地方，所以德国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我们这里当成进攻的重点，否则我们旅不可能在这里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和我们这里相比，右翼的沃洛科拉姆斯克不但是一座城市，而且还是通往莫斯科的交通枢纽，如果能占领城市，德军就能在那里完成新的集结，然后快速冲向莫斯科。”
索科夫这么一解释，两人顿时明白了：“怪不得德国人明知道你们这里集结有不少的部队，却始终不把你们作为进攻重点，原来在他们的心目中，你们根本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停顿片刻之后，波利提克试探地问：“索科夫中校，如果德军待会儿真的向你们右翼的友军发起进攻，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刚补充了一批炮弹，可以对进攻友军阵地的德军实施炮火打击。”
“嗯，这样也不错。”见识过步兵旅炮火的波利提克，缓缓地点点头：“你们拥有的炮火，能给德国人造成不小的伤亡。”
“上校同志，既然您来了，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索科夫中校，您请说，什么事情？”
“我打算让你们师撤到后方去进行休整。”索科夫担心波利提克会产生误会，特意向他解释说：“你们的驻地距离前沿太近，若是发生战斗，会影响到你们的休整。”
索科夫的话说得很委婉，波利提克也听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索科夫中校，我明白您的意思，等天黑之后，我就会给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打电话，请求他允许我的部队撤退到后方进行休整和补充。”
“其实不用等天黑之后。”索科夫指着桌上的电话说道：“您现在就可以给司令员同志打电话，问问他的意思如何，以及打算把他们安排到什么地方进行休整。”
波利提克想了想，最后还是采纳了索科夫的提议，给罗科索夫斯基打去了电话，询问自己的部队应该调往什么地方进行休整和补充。
罗科索夫斯基听完波利提克的问题，思索了一阵，随后说道：“波利提克上校，我打算把你们师调往太阳山城，由你们负责城市的防御工作。”
波利提克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在太阳山城里能得到兵员的补充吗？”
“上校同志，我授权你们师可以在太阳山城里招募新兵。”罗科索夫斯基果断地说道：“新兵所需要的武器装备，我会尽快安排后勤部门给你们送过去。”
波利提克放下电话之后，笑着对哈兰丘克说道：“哈兰丘克，好消息，好消息，罗科索夫斯基将军让我们师撤往太阳山城，并可以在城市设立征兵点，招募新兵来补充部队。”
索科夫听到波利提克提及太阳山城，嘴角不禁抽了抽，心说根据罗科索夫斯基的回忆录记载，这座城市不久后，就会因为居民全部逃离，而变为了一座空城，德国人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占领了这座城市。波利提克的315师就算此刻赶过去，恐怕在城市也招募不到多少兵员来补充部队。
他本想开口提醒对方两句，但转念一想，既然罗科索夫斯基已经做出了安排，自己再多嘴多舌，显然是不合适的。只希望波利提克的运气好，在太阳山城的居民全部撤离之前，能招募到一些兵员。
波利提克和哈兰丘克两人回去安排部队转移事宜时，三营长纳佐罗夫大尉打来了电话，向索科夫报告说：“旅长同志，敌人对我营阵地的大规模炮击已经停止，我已经命令指战员们陆续返回一线阵地。”
“敌人有什么动向吗？”索科夫紧张地问：“有没有向你们营发起进攻？”
“没有，司令员同志，我们营的阵地前方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纳佐罗夫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不过根据观察哨的报告，有一股敌人正冲向了我营右翼的友军阵地，看样子他们是准备对那里发起进攻。”
“如果我命令你们出击，有困难吗？”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纳佐罗夫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回答说：“旅长同志，如果您真的要让我们出击，应该是没有问题。不过敌人的大规模炮击虽然结束，却朝着我们营阵地前方的空地打冷炮，如果我们要出击，肯定会付出一些伤亡。”
“我知道了。”索科夫对着话筒说：“你让战士们待在工事里待命，需要出击时，我再给你打电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