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巴掌印在少年的脸上浮现，中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又在下一秒坚定了起来。
“你记住，读书，是你唯一的出路，也是咱们家唯一的出路！”
“你读也得读，不读……劳资打着你读！”
中年狠声说完，用手扶着腰，站了起来。
目光，重新投向那府邸的大门。
“……我再去问一问。”
少年回神，伸手，抓住了中年的手腕。
“回去吧，爹。”
中年挥开了他的手。
“等我再问问……”
“如果你能拜府邸里的那位为师，以后，绝对会轻松很多。”
“我再问一问，万一让进去了，那就好了。”
少年再度拉住了他。
“回去吧，爹，咱们进不去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中年坚持道。
少年劝阻不得，只能跟上中年的脚步。
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再次被打出来了。
少年忍住腿上的疼意，扶着中年，听着中年的唉声叹气。
沉默良久，开口道。
“爹，回去吧！”
“我不闹了，我听话……你说让我学什么，我都学。”
中年怔愣了会儿，露出不信的表情。
“臭小子，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少年抿唇，冲着他笑起来。
“为了不让爹你再被人用棍子追着打，我想……成为比那个府邸主人更厉害的人！”
“放屁！”
中年脱口骂道。
“你个臭小子才几斤几两？能比得过……唉！”
“你啊，只要能中个举人，我这辈子，就不遗憾了！”
“行啊，那儿子我，就先考个举人给爹你瞧瞧！”
少年话说的轻松。
中年只是冷笑。
“你以为，那是个什么简单的事儿？你爹我啊……”
中年眯着眼，开始了诉说。
少年扶着他，一步一步，远离了那座富丽的府邸。
……
少年回到了家中。
一个祥和的小山村。
也与他说的一样，不再乱跑乱闹，开始了认真读书。
竹卢刚生意识，很是弱小，经常一睡，便是几个月。
每次醒来，它都会待在少年……也便是何英毅身上，观察着这个世界。
何英毅有个玩伴，或者说，是书伴。
一个小丫头，扎着好看的辫子，头上绑着簪花。
何英毅看书，那小丫头，便盯着何英毅瞧。
两人之间，很是和谐。
小丫头时常跑进林子里，寻些野果子，鸟蛋之类，也会从家中带来干果，蜜饯，糖果。
然后捧到何英毅的面前，期待的看着他。
那时候，何英毅会笑。
会伸手摸着小丫头的头，温柔的说。
“谢谢妍妹妹，你自己吃吧！”
竹卢看到了。
也看懂了。
小丫头这样做的目的，不只是分享，更因为何英毅，会摸她的头。
每一次，她都会低下头，小脸红红的，眸色，却是亮的很。
两人便一直如此，相伴春秋。
竹卢很喜欢那种氛围，也很享受。
它的心中有种感觉，这种和谐的氛围，不常见的。
若是不珍惜，便会，不在了。
……
时间慢慢过去，少年并没有空说话。
他在十六岁那年，便成了秀才，得了上京赶考的资格。
何父很开心，平日里苟着的腰挺直了，脸上的笑也从未下去过。
然后，便是何英毅离家的那天。
他带上了自己家，以及小丫头家借予的盘缠，离开了村子。
临了，小丫头追了出来。
送了他一个荷包，上面，有两只可丑可丑的小鸟。
何英毅接了，拥抱了小丫头。
许下了……功成名就，便回来娶她的承诺。
竹卢也尝试摆动身体，与小丫头道个别。
可因为弱小，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
何英毅踏上了前往京都的路，赶考的路。
他是抱着对未来的期望，一步一步走在路上。
所以，即便是再累，再苦。
只要想到村子里等待着自己的人，便会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在何英毅出发半个月后的一天，竹卢突然惊醒过来。
它有种，不好的感觉。
它的主人，何英毅……要出事了。
竹卢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感觉。
却也知道，不能让主人继续走下去。
只有停下来，才能避过祸事。
它想要提醒何英毅，可除了摆动身体，什么都做不到。
而这种不明显的摆动，根本比不过行走之间带起的晃动。
何英毅，根本注意不到它。
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它却依旧，找不到方式提醒何英毅。
然后……最后的机会消失了。
一只虎妖追逐着一群猎人，从道路旁的山林中冲出来，几口，便将那些猎人一一吞下腹。
何英毅只是个普通书生，又如何逃的了？
虎妖迈着优雅的步子走来。
何英毅转身想跑，却是被虎妖一个轻巧跳跃，挡在了前面。
然后，虎妖开口了。
“读书人？”
何英毅没敢答，抱住包裹，警惕的望着。
虎妖没有动手。
“读书人，我给你一个机会。”
“要么跟着本王，为本王做事，要么……本王现在便吃了你！”
虎妖张大了嘴，腥气扑面。
甚至，它的牙齿上，还沾着人血，以及破碎的衣衫。
何英毅不能死。
还有人在等着他。
所以，他选择了前者。
虎妖带着何英毅，走进了山林之中，越过山林外围，在一棵树前停下。
张口怒叫一声。
便有一面门扉，出现在何英毅的眼前。
虎妖先一步走了进去。
何英毅犹豫了瞬，后退几步，打算逃走。
不想，虎妖化作风，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读书人，果然不安分。”
虎妖张开了口。
一口，咬住了何英毅的头。
那一瞬间，无论是何英毅自己，还是竹卢，都以为他会死。
可是，没有。
虎妖留下了何英毅的命，却通过秘法，在他的灵魂上，种下了一枚种子。
只要虎妖想，他随时会死。
何英毅被迫，进入了那面门扉。
见到了……一副地狱之景。
很多很多，数不清的妖魔，在举行聚会，而他们的餐桌上，盘子里的……是人。
这些妖魔，吃着肉，喝着酒，看着舞，聊着天。
热闹的可怕。
何英毅当时便白了脸，险些吐了出来。
可余光，却是看到了……一群坐在餐桌前的人类。
身着黑袍，各自吃着桌上的普通饭菜，对妖魔的行径，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