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车推到了长桌子前。
众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不妙，满肚子猜测与疑问，谁都不敢问。
陈野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的双眼片刻不离的紧紧盯着推车上的「食物」，如果这玩意能算是食物的话……
过去的他。
总认为自己足够变态了。
但没想到。
他原本以为自己见识了足够这世界的黑暗。
心也变得足够冰冷与无情。
现在对比下来……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单纯的孩子，面对着满肚子坏心思的大人。
把人当做菜。
并不是现在才有的。
食人的情况最早可以追溯到夏朝甚至更久以前，春秋时期人祭成风，《中国食人史料钞》也做了十分详细和系统的总结。
陈野以前闲得无聊，涉猎颇广。
所以。
当他看见推车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在疑惑是什么动物类人形，而是觉得躺在推车上的是人。
而且。
菜肉和菜人只是一字之差。
没有人会把有名字的动物肉类用别的名字取代。
呵。
但愿自己最坏的猜想不要变成真的。
否则……
陈野故意弓着身体。
做出一个累了趴在桌子上的姿势，偷偷的把手伸到了桌子底下……
看来。
哪怕有些尴尬，也得提前把武器抠出来。
陈野边抠。
边拿眼盯着推车上的隆起。
服务生已经准备好了菜刀，刀身比他的小刀宽厚多了，看起来更好用的样子。
如果不是现在众目睽睽，他想把菜刀抢过来。
算了。
太显眼了。
一旦抢夺菜刀，他就成了众矢之的，到时候人人巴不得第一时间把他按住。
还是小刀好。
拿出来就能放在裤兜里。
陈野心想。
bule的视线在推车上方短暂停留。
随后。
把丝绸材质的餐巾围在了脖子上，举止文雅，态度温和地说道：“想必各位，还没有吃过菜肉吧？”
见到众人沉默不语。
bule的视线扫过在座的所有人，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得过分，黑色部分就宛如死气沉沉的沼泽，随时能把过路的人吞噬。
短暂的沉默之后，众人齐齐应声：“没没没。”
都上桌了。
该服软还是得服软。
最重要的是，绝大部分人还觉得可能是某只像是人形的兽类。
bule勾起嘴角，露出浅淡的笑容。
这原本应该是一个温和的表情，但他轮廓分明面容冷峻，配上薄唇，笑起来更加显得凉薄与无情，声音也低沉得不似人声，显得他看起来就像是披着人皮模仿人类的怪物：
“菜肉又名两脚羊，其实是一道中华传统美食，最早追溯到夏朝，那时候可以随意买卖，分而食之。”
“《左传》有记载，夏商周时期，人祭成风，往往使用童男童女祭祀天地，使用女人祭祀鬼神，献祭之后的菜肉就被当作天地鬼神赏赐的物品，被大家分割吃掉……”
“会带给大家祝福。”
“当然。”
bule话锋一转。
勾起的嘴角垂了下来，声音也冷淡了起来，没有那种刻意伪装的温和，反而让他显得正常了许多：“我个人不这么认为，我认为菜肉更像是代表大家在同一条船上，所以……接下来的话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话一出。
众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这里面坐着的人，最多因为图新鲜吃过什么猴脑，听着猴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已经非常残忍了。
而现在……
竟然要坐在一张桌子上分食一个同类。
bule看出了大家的犹豫，冰冷漆黑的双眼扫了一圈，面无表情问道：“现在有人要退出吗？告诉我，我就让他走。”
“我选择退出。”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秃头男人站了起来，拔腿就要往外走去。
其他人见状。
也想效仿，屁股刚离开桌子，就听见一声穿透空气的利器声音。
噗。
鲜血飞溅。
秃头男人光亮的脑门上扎着一把小刀。
众人大惊失色。
原本站起来的几个，神色慌张的坐了下去，下坐的速度过快，屁股碰到了椅面，撞起了一阵疼痛。
在座的各位没有人看清楚是谁下的手。
但陈野看清楚了。
果然。
是那个表面乖巧的漂亮男孩。
bule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甚至连懒得抬起眼皮多看秃头男人一眼，仿佛刚才死掉的人不值一提。
“走的人走了，留下的人留下了，剩下大家该吃肉的吃肉，不想吃肉的……我也不会强迫。”
说到最后一句。
bule抬起眼皮平视着长桌上方位置，虽然他的眼睛没有盯着任何人，但在座的人都感受到了视线的波及，或者说，锁定。
众人噤若寒蝉。
徐山开始后悔来这个鬼地方了。
原本他是来看陈野笑话的，但现在很可能他和陈野一样成了笑话。
bule又摆出了温和的姿态：“上菜。”
服务生掀开盖在菜肉上的红布。
红布掀起来的时候，有瞬间的视野盲区。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这个瞬间。
所有的人都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祈祷bule刚才说的是假的，只不过是吓唬他们罢了。
陈野也握紧了刀。
连指甲都抠进了肉里，即便这样他都担心刀柄会随时脱手，手心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他准备好了随时抢人，哪怕付出鲜血的代价。
红布停留的时间短得不到一秒。
却无比漫长，与难熬。
红布拿开后。
bule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怎么样？这是非常罕见的两脚羊。”
众人冷汗涔涔，后背衣服已经湿透。
但却同时齐齐松了一口气。
bule自然知道他们为何如此，故意戏谑他们：“你们不会以为，我真的会请你们吃「人」
吧？”
说完。
又自顾自笑了一声：“有趣，有趣。”
有人胆子大了起来，应声道：“怎么会呢？bule大哥我绝对是信任的，请大家吃肉这等好事，还有人质疑？”
“呵呵。”
bule耐人寻味的笑了，却没有增加亲切与温和，反而看起来更加阴晴不定。
两脚羊连着巨大的盘子抬到了桌子上方。
众人把视线落在了食物上。
这才注意到两脚羊真的只有两只脚，它的体型和人类非常相似，且头顶上没有角，两只上肢像是人类一般垂在身体两侧。
而且它是活的。
起伏的胸膛和腹部代表它在呼吸，且呼吸平稳，两只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众人。
显然。
它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遭遇。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