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两人见面,剑拔弩张。
大碑主身着一袭黑狐裘,长发如墨。
他似乎并不在意被人窥探,真容显露在阳光下。
他面容柔美,双眸低沉有暗芒流转,双唇发白,将本就苍白的脸色衬托得更加阴翳,给人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
这是一个音容极不相符的人,看起来是如此的年轻,五官柔和得像个女人,声音却是那么的沉着嘶哑,好似猛虎低吟。
轰!!!!!!
大碑主心念一动,被天之牧主紧紧抓在手中的大黑碑石便轰然溃散,化作一股黑烟摆脱了后者的束缚。
紧接着,黑烟倒卷而回,落在大碑主的脚下,重新凝聚成一块大黑碑石,而后将大碑主托至和天之牧主齐高的位置。
“过界?呵呵……你拦下本座,是要救下那几人么?”
大碑主眺望远方,目光落至下方那片群岛的尽头。
闯进天之牧主的这片牧区之后,松骨老人、鹤安和鹤平便没有丝毫停留,也没有任何回头的想法,一直埋头朝着远处遁去。
直至此刻,松骨老人他们三个已经脱离天之牧主的这片牧区,只留下三道惊鸿尾焰在群岛的尽头荡漾,急速飞遁留下的大道符文如同火焰一样跳动。
见到这一幕,大碑主的脸色很不好看,眼中有怒火蕴藏。
任谁都知道,这并不是过界这么简单。
一片牧区而已,无足轻重,对天之牧主这种冷酷的存在来说,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即使整片牧区被毁去,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为了这么一座小小的牧区,招来这么一尊大敌,可一点都不划算。
“多少年以前,你我为了争夺领地,不知战了多少场,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让双方满意,你今日之举,已然坏了规矩。”
天之牧主说道:“天婆世界如今的稳定格局很是难得,你若还要迈进半步,那么过去种种来之不易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
说这番话时,天之牧主显得很是平静,听不出半点喜怒,但言语间却暗藏着坚定的立场,亦有杀气藏锋。
他的意思很明确,只要大碑主敢越雷池半步,今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
听完这番话,大碑主注视着前方与自己齐名的存在,目光深沉,沉默了许久。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再度开口,“这并不是本座所提问题的答案。”
与此同时,他向前迈了一步。
他的意思也很明确,他无惧于一战,只是选择权在对方手上。
今日这一战是否能够避免,取决于天之牧主给出的答案是否能够让他感到满意。
“你为何要追杀他们三个?”
天之牧主反问一句。
虽说对方真的向前迈了一步,但天之牧主并没有直接暴起动手,显然还在忍耐,双方都有所顾虑。
“他们三个擅闯了本座的领地,还在本座的领地中掀起一场大战,将整座领地毁去,惊扰本座沉眠。”
大碑主面含厉色,“你说……他们该杀还是不该杀?”
天之牧主沉吟了一会儿,“如此的话……他们的确该杀。”
“既知他们该杀,还不让开?”
大碑主冷哼一声,很不客气。
然而。
天之牧主依旧站在原地,一身气机牢牢锁死在大碑主的身上,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你对他们三个下手,情有可原,但还是希望你能放过他们几个一马,只因他们是天婆十二柱放进来的人。”
“天婆十二柱?哈哈哈!!!那又如何?”
大碑主放声大笑,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盯着前方的白衣身影,“你不会还将希望寄托在天婆十二柱身上吧?”
谈起天婆十二柱,他满脸的不屑,“天婆已死,不可再生,这座天道世界也早已凋零,剩下几根曾经撑开这片天地的柱子,难堪大用!指望着修复那几根柱子,来逆转这座天道世界走向破败的轨迹,简直痴心妄想!这些年若非你执意阻拦,本座早就将那几根破柱子毁去得一干二净!”
“有一丝希望,终归是好的。”
天之牧主不为所动。
“呵呵……就算这片天道世界重新焕发生机又如何?故去的人回不来,故去的事又何必留下执念?纵使一切如初,曾经将此界毁去的人,也能轻易将此界再度毁去。”
大碑主嗤笑一声。
无风自动的乌黑长发下,那张充满阴翳的脸,竟在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无奈。
那是一种源于无能为力的无奈。
他和天之牧主都是旧时代的残党,是昔日那场末日浩劫的幸存者。
相比往昔,他要强大太多太多,如今站在了这座世界的巅峰。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的呢?
即使是今日的他,回到末日浩劫来临的那天,也无力回天。
强上十倍百倍,乃至千倍万倍,也不行!
帝也罢,至尊也罢,在仙人掀起的风浪面前,众生尽为蝼蚁,万物只是一粒尘埃。
“……”
天之牧主眸光无人察觉地一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过后,他才再度开口,“那几人是天婆十二柱接引进来的,你不能杀,这只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他们都来自那个地方……那个名为‘终焉之地’的地方。”
“终焉之地……”
听到这几个字眼,大碑主神色一怔,弥漫周身的腾腾杀气都收敛了不少。
见此一幕,天之牧主负手而立,似已笃定对方不会再动手。
他眼中泛起一抹回忆之色,“昔日那位六道上仙的话,你还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