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得知她是燕骑兵一直在等待的少主之后，相府那边的老狐狸就有些怪怪的，甚至是安静的有些不正常。
他们就像是在憋大招似的等着自己，不过归商本人也不是什么软包子，更不会因此就自乱阵脚什么的，反而是觉得自己见招拆招就行，比害自己的人都要淡定的很。
他们等了这么久，才等到利用这次施粥对付自己什么的，莫名感觉蠢得很啊！
可这就有些奇怪了，如果对付她的人真的是那个老狐狸，他可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啊！
归商仔细想了想，感觉这就像是有人在开战前给自己的一场试探，似乎是在看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多少。
——啧，怎么说呢，不愧是大燕“大名鼎鼎”的丞相吗？
*
归商站在了府中之人的最前面，冷冷的看着他们在地下毫无秩序的争吵。
等到人群渐渐被她看的声音逐渐一点点的变小了之后，归商刚刚一直闭着的嘴这才纡尊降贵般开了口。
她的语气沉着，带着少见的严肃。
“我大概也听懂了，是觉得这粥太少了是吧？”
她没有等他们回答，反而是随即便嗤笑了一声，带着浓浓的讽刺之意，“这些都是我自己准备的，你们一个铜币也没有花，哪里来的脸在这闹啊？”
有人不服，“你吃大鱼大肉就算了，给我们吃点你不喝的粥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吗？”
“要不是你给的粥掺着沙子，我们怎么可能会让你给个说法？不然就非得让大家都一起饿死了才行呗？”
才安静下来的人群因为这句话攒动了起来，又开始吵了。
归商眸光一瞬间便彻底冷了下去，声音也比刚刚要冷了很多，像是掺着冰碴。
“理所应当？”
“你可知米掺沙子，为的就是为了救命粮能够到真正需要人的手中才这样做的？”
在提到“救命粮”的时候，她的语气重了一些，目光幽幽。
说句老实话，哪怕她在这里施粥是带着目的做的，可粥最后到底也是真真切切的跑到了他们这些人的肚子里。
他们这些得到好处的人不感谢也就算了，还给她找事，是不是觉得别人看起来脾气好就觉得好欺负啊？
是不是总有人将这种不劳而获的行为觉得是理所应当的，是把他们这些人当成大冤种了是吧？
那人在听到归商的话之后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他就调整了回来，语气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质疑，“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这些是不是你现场编造的？”
归商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纯找事来的，无论她如何自证和解释，他都会有无数的话等着她，根本就不是为了解决问题的人。
她的目光带上了凛冽寒意，其中不乏翻涌着浓郁的黑雾，像是某种可怕的存在被她封印在眼底，只待冲破牢笼的机会——
那人被她深得不见底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只觉得自己好像是惹到了什么自己得罪不起的存在，自己的小命在那道眼神之下感受到了威胁。
他的目光带上了惧怕的神色，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像是和她的距离拉开。
归商抬眸瞄了他一眼，饱含深意。
那人被这一眼看到浑身冒起了冷汗，恨不得下一刻就离开这里。
可现在已经不行了，经过刚刚挑逗性质的话说出来之后，全场的的焦点基本聚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就算是现在想要溜走都不好溜走。
更别提还有一尊大佛正站在自己面前，明明声音没有那么咄咄逼人，可他心里面却还是不免生出了几分急迫感。
他其实知道对方的身份之后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可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有了也不一定会卖给他。
他因钱迷失了自己得罪了这位相府大小姐，可他自己甚至就连那个给自己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想找也找不到。
归商拍了拍手，气场强大，让那些吵闹的人就在那一霎那便学会了安静。
暗处有人看了这一场好戏，眸光微闪了闪，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很快离开了。
归商如有所感的看向了不起眼的角落里，皱了皱眉，看了有一会了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之后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在众人或忌惮或忐忑的视线之中，眸光在他们身上一一略过，唇微微动了动。
虽然这些人让她对于“升米恩斗米仇”这六个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可他们其中不乏真的困难的，能够帮到大家，让归商本人知道自己虽然冷漠，但也有温度的时候。
在说话之前归商还特地清了清嗓子，目光也跟着平静了下来从那人身上离开，在看其余之时目光不知不觉间就带上了审视。
那男的浑身冷汗，在归商终于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的时候，跟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满头大汗，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了下来。
归商没有管他，目光如炬的继续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那些人罕见的沉默了，有一些脸皮薄的甚至当场就红了脸。
他们怎么能不知道他们自己就是在无理取闹，可人多了起来，声音也多了起来，他们渐渐就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正确且正义的事情。
归商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看到的古老书本其中的一句话来——
多数人的正义。
“砰——”
这是什么声音？
你听。
有人开了枪。
他们站在阳光之下，站在道德的最高峰。
他们正在代表正义，审判你。
*
远在帝都千里之外的某地，历经洪水滔滔之后，一片狼藉。
不过好在有人提前告知过他们，因控制不住的洪水泛滥而死去的人并不算是很多。
然而就在洪水停下来之后，毫无预兆的地震突袭，让本就不富裕的他们雪上加霜，甚至可以称之为十分的惨烈。
夜瑾满脸疲惫，神色恰似有几分恍惚之感。
他恍如隔世般清醒了一会儿，随后又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角，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