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胸膛剧烈地起伏，口中喘着粗重的浊气，看着在泥水中一动不动、生死不知的娜塔莎，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他甩了甩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发麻刺痛的右拳，拳锋上还沾染着殷红的血迹与泥水，没有再看倒地的娜塔莎一眼。
身为阿斯加德的雷神被父王封印神力后，居然差点在一个米德加尔的女子手里翻车。
这要是让跟着自己在阿斯加德混的弟兄们知道，肯定会笑掉大牙的。
避免夜长梦多，托尔立刻决绝地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用尽全身力气冲到了那个巨大深坑的边缘，每一步都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热与虔诚，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深坑底的妙尔尼尔。
那是他曾经赖以纵横九界的力量之源泉，是他阿斯加德王子身份与荣耀的至高象征。
托尔没有丝毫犹豫，双腿猛地一蹬，强壮的身躯如同炮弹般跃入了深坑之中，稳稳地落在了那柄令他朝思暮想的战锤旁边，溅起一圈泥浆。
冰冷的雨水混杂着湿滑的泥土，瞬间浸湿了他的裤脚和靴子，带来一阵不适的寒意，但他对此毫不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目标上。
他颤抖着伸出布满厚茧的双手，用尽了全身的虔诚与渴望，紧紧地、如同拥抱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握住了姆乔尔尼尔那熟悉无比、带着冰凉金属质感的锤柄。
一种久违的、仿佛血脉相连的奇妙感觉，如同暖流般瞬间涌上他的心头，让他几乎热泪盈眶。
“给——我——起——来！”
托尔喉咙中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爆喝，双臂肌肉如同花岗岩般贲张突起，青筋毕露，他用尽了残存在体内的每一分力气，将所有的希望与信念都灌注其中，猛地将锤子向上一提！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
锤子真的动了！
似乎那份无比熟悉的力量反馈，正在通过锤柄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的手臂，再到他的全身！
他成功了！
他真的再一次举起了姆乔尔尼尔！
他重新获得了它的认可！
无与伦比的喜悦与激动，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一般，在他宽阔的胸中猛烈喷发，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然而……就在这狂喜的顶峰。
当他意气风发地将他认为的“锤子”高高举过头顶，准备迎接那股熟悉而强大的雷霆神力回归己身，重铸神格之时，却突然感觉到手中的重量似乎不对。
总感觉轻了不少。
托尔脸上的狂喜笑容尚未完全绽放，便愕然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手中紧紧握着的，只有一个光秃秃的的锤柄，再无其他。
乌鲁金属锤头上多出了一个圆圆的孔洞。
托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凝固，如同被冰封的雕塑，所有的表情都停滞在了那一刹那。
他眼神呆滞，难以置信地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深坑的地面。
在深坑底部湿漉漉的泥土之中，那个曾经承载他所有希望的、沉重无比的乌鲁金属锤头，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纹丝不动，仿佛亘古如此。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英俊却已失去血色的脸颊，混合着从他眼角悄然滑落的液体，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冰冷的雨水，还是滚烫的泪水。
他手中那截毫无意义的断裂锤柄，再也支撑不住他此刻崩溃的心情，“啪嗒”一声无力地掉落在泥泞肮脏的地面上，溅起一小片浑浊的水花。
托尔仿佛被抽干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与灵魂，双膝一软，失魂落魄地重重跪倒在那个冰冷坚硬的乌鲁金属锤头面前，刚刚高举过顶、准备迎接荣耀回归的手，此刻却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指尖深深刺入冰冷的泥土。
无边无际的失望、困惑与撕心裂肺的绝望，如同最寒冷的极地冰潮，在瞬间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淹没，让他连呼吸都感到窒息般的疼痛。
他所有的希望，他所有的骄傲，他最近所承受的一切苦难与期盼，在这一残酷的瞬间，被击得粉碎，碎得彻彻底底，不留一丝痕迹。
“不——！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不——！！！！”
充满了无尽悲痛、不甘与彻底绝望的怒吼，如同受伤巨兽的垂死哀鸣，猛地撕裂了雨夜原有的些许宁静，在空旷死寂的临时营地上空久久地回荡、盘旋，充满了令人心碎的凄凉。
那撕心裂肺的怒吼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雨点噼啪打在泥泞的地面，也打在托尔那张写满绝望的脸上。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仿佛支撑不住灵魂的重量。
视野中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旋转，耳边的雨声也渐渐遥远。
那柄断裂的锤柄，是他最后的稻草，如今也沉入了冰冷的泥浆。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迷茫。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似乎都随着那断裂的锤柄一同崩塌。
无边的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吞噬他最后的一丝意识。
托尔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雨水。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在剧烈的精神打击之下，再也支撑不住。
“噗通。”
高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向前倒去，重重地砸在乌鲁金属锤头的旁边，溅起一片泥浆。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晕死过去。
雨水，依旧冰冷地冲刷着他毫无生气的脸庞，也冲刷着那柄孤零零的锤头。
与此同时，监控室内。
巨大的屏幕上，清晰地映照出深坑中托尔倒下的那一幕。
爱丽丝、克莱儿、蕾茵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从屏幕上移开，齐齐汇聚在陈羽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默。
“陈羽哥哥……”
爱丽丝率先打破了寂静，她碧蓝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忍和困惑。
“他……他看起来好可怜。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太残忍了？”
她纯洁无瑕的眼神，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在陈羽的心头。
虽然眼前的一切，包括托尔的崩溃，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在爱丽丝这样纯粹的目光注视下，陈羽还是感觉到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尴尬。
有种带坏小孩子的道德败坏感。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自然地错开了爱丽丝的视线，看向一旁的屏幕。
屏幕上，托尔一动不动地趴在泥水里，雨水不断冲刷着他的金发。
“咳……咳放心好了，对方没有那么脆弱。”
陈羽干咳一声，试图解释。
但这种解释，在眼前的情景下，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不经历绝望，又怎么算得上真正的考验呢？”
他补充了一句，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克莱儿抱着双臂，眉头微蹙，没有说话，但眼神中也带着几分审视。
蕾茵则相对平静一些，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就连托尼也跟着叹了口气，仿佛陈羽误入歧途般。
陈羽感觉室内的气氛因为自己的“计划”而变得有些凝重。
他清了清嗓子，主动提议道：“要不……我出去看看情况？”
“不必了。”
科尔森的目光锐利而平静，扫过屏幕上的画面。
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神盾局特工，他早已习惯了各种残酷与突发的场面，自然不像爱丽丝她们那般多愁善感，充满了不必要的同情。
只是，当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另一块分屏上，那同样昏迷不醒、被雨水浸湿了作战服的娜塔莎·罗曼诺夫时，眼神深处，还是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心与忧虑。
“还是先让我们的专业团队过去处理现场，确保万无一失。”
他按下了战术耳机上的通话键，语气不容置疑。
“阿尔法特工小队，注意，目标疑似失去行动能力，你们可以进入现场进行处理。”
“再次强调，目标身份特殊，可能具有未知危险性，务必谨慎对待，确保自身安全。”
“收到，长官，阿尔法小队明白。”
耳机里立刻传来一阵电流的轻微“滋滋”声后，一个同样简短、有力且充满专业素养的回复，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结束了通话，科尔森缓缓放下手，那双深邃的眼眸从屏幕上移开，转向了身旁的陈羽，眼神中带着探究与审视。
“我严重怀疑，这个突然闯入者的来历，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敏锐。
“你刚刚似乎提到了‘考验’这个词？”
科尔森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锁定在陈羽身上。
“莫非……你对这个神秘的闯入者，其实非常了解？”
“我刚刚不是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那柄锤子，叫做妙尔尼尔，雷神之锤。”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你说，这个世界上，能这么在乎这柄传奇锤子的人，除了它真正的主人之外，还能有谁呢？”
“你是说他……他就是雷神托尔？”
科尔森闻言，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之色，眉头也随之微微蹙起，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即便刚刚陈羽已经简单地给他科普了一下关于雷神之锤的一些背景信息，他也依旧没有立刻将这个闯入者与传说中威名赫赫的神明联系起来。
在他的潜意识里，更倾向于认为这又是什么不知名的恐怖组织，秘密研发出来的、拥有超强体能的超级战士，特地派遣过来抢夺这柄从天而降的神秘锤子。
“可是……怎么感觉他的实力，似乎不像传说中描述的那么强大？”
科尔森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即便打败了娜塔莎，它除了展现出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和惊人的力量外，并没有展现出任何其他称得上“雷神”的特殊能力。
身为执掌雷霆的神明，却连一丝一毫的雷电都无法召唤和控制。
这算哪门子的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