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见人，无非就是相亲，而她的语气是通知，并非商量。
“好。”她低首吃饭，连拒绝的念头都没有——但凡她说个‘不’字，不知又要引来多少责骂。
对于女儿的听话从安很满意，遂给她碗里布了一道菜。
吕三月脸上也是可见的期待：“后天打扮得好看点，挑一条裙子穿。”
从安：“听你妈。”
从是点头。
两日后，上午八点钟，吕三月已经拉着从是起身梳洗打扮。
“你先做个头发，我给你挑衣服。”她在女儿布衣柜里翻找，等挑了两条颜色鲜艳点的裙子后，一回头发现从是的发型，眉头立即不认同地皱了起来。
提步过去，拉下她的头绳：“这马尾太学生妹了，重新弄过。”
头发被拉扯得有些发疼，从是接过头绳，一语不发地对镜再理，倒映的圆润眸眼此刻黯淡无光。
她想，这一次，对方的年纪也远远在自己之上的。
认命地绑了一个内卷的低马尾，她挑了几缕碎发出来，脸上薄薄打了一层粉底跟腮红，涂上口红，再把母亲挑的绿色短裙换上。
房门打开，吕三月满意地拉着女儿出现在丈夫视线里：“看看我的杰作。”
刚起床洗漱好在客厅等待的从安转头看去，但却只是看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从安很明白自己女儿拥有的外形优势，修身的及膝短裙很恰当地展露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该丰满的丰满，该紧致的紧致，露出来的一双小腿白皙匀称，踝骨纤细脚丫子粉嫩。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自己的视线，起身往外走，随口交代了句：“到了之后表现好点。”
一家三口来到市内颇具名气的茶楼，说了包厢号，经侍者引了进去。
从是跟在父母身后，瘦小的两只手叠在身前，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再然后，便是父母与两道陌生声音的相撞。
他们在寒暄、在互相问候，直到有一道和善含笑的女声叫了自己的名字：“这就是从是吧？”
身畔有双手挽住她将她往前带，母亲在跟她说话：“阿是，快叫人。”
从是抬起头来，目光最先落在圆桌另一头一对貌似夫妻的长辈脸上，然后礼貌拘谨地颔首：“叔叔，阿姨。”
她看着两位嘴边漾开更大的弧度：“呀，比照片上好看太多了。”然后说话的阿姨拍了拍身边站着的男人：“叫人啊。”
被拍的人出于礼貌喊了声叔叔阿姨，但口吻显得有些漠不关心。
从是目光跟着移动，落在那张陌生却又算不上很陌生的面容上，有一瞬间的错愕——是将工作服借给她的灰衣男人。
男方父亲招呼：“快坐，先点东西，想必你们都饿了吧。”
从安：“要你们久等了，我们才是不好意思。”
“哪里，我们也才刚到。”说话的是男方母亲，对从是笑得和蔼又友善：“我也跟你妈妈喊你阿是好不好？”
从错愕中回过神的从是略有怯意地点点头。
吕三月笑道：“这孩子有点怕生。”
“没事，女孩子家害羞正常的。”说着又对从是指了指某个位置：“阿是，你坐这里可以吗？”那是从沿的旁边。
吕三月带着从是在从沿身旁坐下，一屋子六个人，长辈们个个笑意盈盈，两个小辈一个神色寡淡，一个拘谨内敛。
对于相亲对象是从是，从沿似乎并不意外，又或者根本记不得她这号人也未可知。
从父态度热情：“怕你们饿，我们事先点了几样东西垫垫肚子，应该快上了。其他想吃的，咱们用手机扫一扫那桌上的二维码。”
从母也道：“阿沿，用手机扫一下给阿是看看，看她想吃什么。”
拿起手机，从沿朝桌上的点单码扫了一下，手机在修长的指头里滑溜地转了一个圈，正面递给她。
不敢拂长辈的意，从是乖巧地接过来，根本没细看，只粗略点了两样便还给主人。
从母见状：“点这么快呢？多点几样，不要客气的。”
吕三月笑道：“阿是从小就这样，不敢自己点菜，就怕点的别人不喜欢。”
从父从母乐呵呵笑起来：“这孩子心细。”
众人下了单，事先点好的茶点也一一上了桌，长辈们彼此招呼着，从父向儿子使眼色：“给阿是夹点。”
“要吃什么？”扭头看向隔壁的人，从沿如是问。
“我自己来就行，谢谢。”她略有些腼腆地婉拒。
从母：“给夹一块椰汁糕，这里的椰汁糕很出名的。”
椰汁糕位置稍远，手长脚长的人拿起公筷，也不用探身，只伸长了手臂过去，依言给人布到碗里。
“谢谢。”从是手虚扶在碗边，轻颔首。
后面的茶点也陆续上桌，前前后后共有近十份，从是怕生，从沿寡言，所以全程基本都是双方长辈在友好交谈。
从父：“咱们两家往上数几代说不定是一家呢。”
大家笑得欢乐，从是低首吃点心，尽量使自己透明化，从母时不时留心，眉眼藏笑，裹着满意，偶尔给自己儿子使眼色，让其多多照顾。
从沿就像个万事漠不关心的木桩子，父母亲推一下动一下，最后干脆将整桌的食物每样都夹一份到她碗里，直到堆成小山堆。
从是拿余光偷偷打量对方，身畔的人正兴味索然地有一下没下吃东西，大抵也猜得到对方赴这场相亲会，可能也是因为无从反抗。
长辈们侃侃而谈，话题大多是围绕两个年轻人的，但都被当事人充当背景音。
这头的从是默默地吃着碗里的泡椒鸭掌，连吃了两块，辣度开始上头，呛得是立刻咳嗽了起来，但又怕惊动众人成为视线关注点，所以捂住嘴巴低头极力隐忍，很快就红了脸。
隔壁无声无息推过来一杯水，她边咳嗽边抬眼看向对方，后者的视线却并不在她那里。
忙忙端起来，她急急地将水灌下喉咙去。
“听说阿沿自己经营一家烤肉店。”吕三月的声音飘过来，大家的视线也紧跟着落到主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