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升华（二）
白灰蛇怪扭动的身形，将歌莉娅的身体逐渐覆盖。
一块又一块的内脏和血肉碎片，被它们撕咬了下来。
在这个过程当中，蛇怪们不时发出刺耳的噬咬和咀嚼声。
而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掉的歌莉娅，并没有立即死亡，她从最开始的剧痛，到之后的麻木，再到后面失去了一切感知。
到了后边，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般，看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躯，成为白灰蛇怪嘴里的血食。
从一开始的恐惧、愤怒、不解，到之后没有了丝毫的情绪，她的脸部被啃咬的面无全非，仅剩下的一颗眼球滚落在地上，毫无波动的看着眼前的恐怖一幕。
她闭上了仅有的一颗眼球，深陷了一场奇特的怪梦当中。
......
......
歌莉娅从灰白的墓园里坐起，她看着自己的双腿和双手，在梦里，她不再具备蛇人的形态，而是类似那些猿人一般，有着一条长着汗毛的双腿。
当然，比起那些男性猿人的汗毛，女性猿人身上的汗毛，要少了一大半，双腿看上去还算光洁。
歌莉娅忘记了很多东西，甚至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她有些迷茫的从灰白墓园起身后，继续往前走去。然后在某个转角处，看到了一个背着铁锹的黑色掘墓人。
掘墓人体型臃肿，大约有三五米的高度，看上去极为庞大和狰狞，其头上生着两颗黑色的尖角。
对方的相貌，也类似猿人的外观，就是手臂有七八条罢了。每一条手臂上边，都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洞口，里面流着黑灰色的脓液，不时还有一些淡绿色的蠕虫从里面掉落，然后说‘啪’的一下钻入地底里。
而面对这样庞大的掘墓人，歌莉娅居然奇特的能够与对方平视。
掘墓人看到有人过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将铁锹放在一旁，打量着面前的歌莉娅：“又一个清醒者来了。”
又一个。
说明这位掘墓人，不止见过一个像歌莉娅这样的生命。
“清醒者？”
歌莉娅虽然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顺着对方的话问道。
“清醒者。”掘墓人笑了笑：“每一个从噩梦之中惊醒的存在，都是清醒者。”
他的笑容里面，透着说不出来的深意和友好：“新生的清醒者，你不觉得......物质世界就像是一个又一个，连绵不绝，数不清的噩梦吗？物质生命们在里面挣扎，就像是苦海里回荡的可怜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淹死，却毫无丝毫解脱的办法。”
对于掘墓人的话语，歌莉娅只是陷入了思索当中，而随后她低下头，却看到掘墓人的附近，有一个被挖开的坟墓。
旁边倒着一个破烂的墓碑，是被暴力打碎成了两半。
但依然可以看清楚上面的文字。
奇怪的是，这种文字，好像是蛇人们书写使用的内容，正好能被歌莉娅看懂。
上面就写着一行字。
‘歌莉娅之墓’。
看到这一行字，歌莉娅只觉得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般，她连忙向前走，越过高大的掘墓人。
然后，看向这座被挖开的坟墓内部。
坟墓里躺着一具尸体。
一具完整的尸体。
是一个身材火辣的年轻女人。
看向这个年轻女人的尸体，歌莉娅的目光有些恍惚。
然后在这恍惚之间，年轻女人的尸体，似乎又经历了某种时光的倒流一般。
身材火辣的年轻蛇人，身形开始缩小，很快就成了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孩。
歌莉娅的恍惚目光，终于回过神来，她认出了这具女性尸体的身份了。
这是她自己。
年轻时期的她，童年时期的她。
都死在了这里。
死在了这个诡异的灰白墓园当中。
“我，死在了过去？”
歌莉娅喃喃自语。
好像身上，有着某种旧日的皮肤，正在逐渐褪去。
好似那种原始蛇类一般，每到一定的时间阶段，就褪去原本的就有蛇蜕。
“你从物质世界的噩梦里清醒，就像在苦海里挣扎的可怜虫豸，找到了一条上岸的船只。”
就在歌莉娅陷入了沉思当中，掘墓人的声音继续响起。
“只有惊醒的世界，才是最为真实的。”
“你看看这片墓园，又埋葬着多少像你这样的清醒者呢？”
“他们有些彻底醒过来了，有些则依然深陷于物质世界的噩梦当中，无法自拔。”
掘墓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充满某种诱人的蛊惑。
但仔细去听的话，又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怎么样，才能算是清醒呢？”
歌莉娅注视着坟墓之中的年轻自己，头也不回的问道。
掘墓人微微一笑：“当你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之后，就算是清醒了。过去种种，都已死在过去，你即将引来全新的生命阶段。”
歌莉娅表情茫然，喃喃自语着：“意识到自己死了之后，就算是清醒了？”
“我以后，也是清醒者了。”
“我......将引来全新的生命阶段，并在这真实的世界里生活？”
很快，歌莉娅的表情也变得恍惚一片，她开始陷入了某种痴迷的状态。
然后，她情不自禁的开始往坟墓里走去，里边躺着的年轻尸体，仿佛有着某种莫大的吸引力，在引导着她过去拾取。
而那个高大的掘墓人，就站在歌莉娅的背后，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就在歌莉娅即将踏入坟墓内部的时候，她突然缩回了了自己的双脚。
“不！”
“我没有死。”
“物质世界，还有我可怜的奎米恩，我还不能死。”
“我就算死，也不能死在现在。”
忘记了一切的歌莉娅，唯一还记得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奎米恩。
她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没有了自己的照顾，对方大概率也活不了多久。
歌莉娅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所以，她不能死在这里。
“我，不是清醒者。”
“我甘愿在苦海里沉沦挣扎，永远也找不到所谓的彼岸。”
歌莉娅猛地转过身，看着面色大变的掘墓人，如此说道。
她直接对着掘墓人伸出了手臂，抓住了对方庞大的肩膀。
然后，猛地往两边一撕。
掘墓人的内里，是一个身形有些佝偻，并且有几分臃肿的中年农妇。
这是歌莉娅的中年模样。
但是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农妇的脑袋上，长着并非是一颗女性的头颅，而是一只巨大的手掌。
手掌的五根手指，长着五颗惨白的眼球。
它这个时候，看向歌莉娅的目光，充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惊慌。
被撕开伪装的掘墓人，正准备有着其他的举动。
但是歌莉娅却没有给对方机会，而是伸出双手，直接将中年农妇头上的怪异手掌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