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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感谢医护人员一天的辛苦,也想着为儿子后续治疗营造良好的医患关系,华潇春特意挑了一包品相最好的蛋糕和一些新鲜水果,送到了护士站的医护办公室。

值班医生和护士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连连道谢。值班医生一边吃着清甜的水果,一边和华潇春闲聊起来,语气中带着些许好奇:“老同志,真是太客气了。看今天来探望您儿子的人这么多,而且各行各业的人都有,冒昧问一句,您家里是做什么工作的?您儿子是在哪个重要单位任职吗?”

华潇春听到医生问起儿子,脸上不禁流露出自豪的神情,她挺了挺腰板,声音也响亮了些:“医生同志,不瞒您说,我家老头子以前就是在蔬菜公司工作的普通职工,现在退休在家了。但我儿子可不一样,他年轻有为,虽然没在城里的大单位,但在乡下也干出了名堂!他现在可是粮山公社樟木大队的副大队长!是他们那里新农村建设的骨干哩!”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儿子的肯定和骄傲,仿佛儿子所担任的这个“副大队长”,比城里的什么职位都要光荣。

听了华潇春的回答,值班医生心里大致有了数。虽然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场面热闹,但听其母亲的描述,患者家庭背景似乎并非显赫,儿子只是在乡下大队任职,并无过硬的官方背景或特殊关系。这样一来,医院方面也就无需给予超出常规的特殊照顾或特别关注了,只需按照标准流程进行治疗即可。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华潇春和刘阳云母女俩。华潇春心疼女儿白天奔波劳累,便安排刘阳云先在旁边那张空病床上休息,由她自己来守上半夜。她打算等自己实在熬不住了,再叫醒女儿接班。

然而,看着儿子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华潇春的心始终悬在半空,哪里能睡得着?她心里焦急万分,每隔半小时左右,就忍不住要伸手去试探一下刘正茂额头的温度,生怕他发烧;或者用棉签蘸着温水,小心翼翼地湿润儿子干裂的嘴唇,希望能让他舒服一点。她就这么反反复复地忙碌着,几乎一夜未合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三点。华潇春的体力终于到了极限,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粘在一起。她强撑着站起身,准备去叫醒刘阳云来接替自己。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个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声音突然响起:“妈……妈……”

华潇春的身体猛地一顿,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立刻回头,只见病床上的刘正茂依旧闭着眼睛,但嘴唇却在微微翕动,刚才那声呼唤,确实是从他口中发出的!

“崽啊!我的崽!妈在这儿!妈在这儿呢!”华潇春的瞌睡瞬间被巨大的惊喜驱散得一干二净!她一个箭步冲到床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颤抖着回应。

就在这时,刘正茂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他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和迷茫,但意识显然已经恢复。他虚弱地、带着些许沙哑地说:“妈……我……我要上厕所……”

“哎!好!好!妈给你拿尿壶!尿壶就在床底下!”华潇春喜极而泣,连忙弯腰从床底下拿出那个白色的搪瓷尿壶。

当她拿起尿壶,准备帮儿子接尿时,刘正茂却微微抬起无力的右手,轻轻摆了摆,声音虽弱但很坚持:“不……我去厕所……”

华潇春心疼地劝道:“崽啊,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身子虚得厉害,哪有力气走去厕所?就在床上解决吧,妈给你接,不丢人!病人都是这样的!”

“我……要去厕所……”刘正茂依然固执地重复着,似乎潜意识里对在床上解决生理问题非常排斥。

华潇春见拗不过儿子,只好尝试扶他坐起来。她弯下腰,用胳膊搂住刘正茂的后颈和肩膀,想用力把他托起来。但刘正茂虽然虚弱,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加上昏迷多日身体绵软,华潇春试了一下,根本搂不动。

她赶紧转身朝还在熟睡的女儿喊道:“阳云!刘阳云!你个鬼妹子!快醒醒!你弟弟醒了!快来帮忙!”

然而,刘阳云睡得正沉,对母亲的呼喊毫无反应。华潇春只好快步走过去,用手使劲推了推刘阳云的肩膀:“阳云!快起来!你弟弟醒了!要上厕所!”

刘阳云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睡眼惺忪地问:“妈……几点了?怎么了?”

“快点起来!你弟弟醒了!要上厕所,我一个人扶不动他!”华潇春急切地催促。

一听到弟弟醒了,刘阳云立刻清醒了大半,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真的?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快过来帮忙!”华潇春已经回到了刘正茂床边。

母女俩合力,一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虚弱的刘正茂,慢慢地挪到病房内的独立卫生间。上完厕所后,刘阳云又用暖水瓶里的热水浸湿毛巾,细心地给弟弟擦了脸和手。

一切收拾妥当,将刘正茂重新安顿回床上后,华潇春才心疼地问:“崽啊,你饿不饿?妈给你喂点鸡汤吧?是家里炖的老母鸡汤,一直用搪瓷缸捂着,还温着呢。”

刘正茂的脑袋里依然一片混沌,嗡嗡作响,其实并没有什么饥饿感。但为了不辜负母亲的好意,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刘阳云立刻主动端过那个带盖的搪瓷缸,用调羹一小口一小口地吹温了,耐心地喂给刘正茂。刘正茂勉强喝了十几勺,便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再喝了。

华潇春马上用干净的毛巾替儿子擦干净嘴角。

这时,刘正茂却看向姐姐,用微弱但清晰的声音说:“姐……你明天上午……帮我买个高级点的笔记本……再买支笔……拿来给我。”

华潇春听了,十分不解,担忧地劝道:“崽啊,你都病成这样了,脑袋受了伤,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写写画画的事就先放一放,等身体养好了再说,好不好?”

刘正茂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不行……我要记点重要的事……怕过久了……会忘记……” 他的脑海中,前世的大量记忆碎片仍在不断翻涌、碰撞,他迫切地想要抓住一些关键信息,生怕这些突然清晰的记忆随着时间流逝再次变得模糊。说完这句话,他似乎耗尽了力气,重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养神。

见儿子态度坚决,华潇春虽然不明白原因,但也只好依他,转头对女儿嘱咐道:“阳云,那你明天一早,等商店开门了,就去买个最好的笔记本和钢笔给你弟弟。他是大队干部,可能有些重要的工作上的事,怕忘了,要记下来。”

“妈,我知道了。天快亮了,您先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等商店一开门我就去买。”刘阳云答应道。

她们母女俩当然不会知道,刘正茂索要笔记本的真实原因。正是在这次头部重创导致的昏迷中,许多属于“上一世”、甚至在他前世晚年都已模糊遗忘的细节,竟异常清晰地涌现出来。刘正茂意识到,这些记忆或许对他“这一世”的发展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他必须趁这些记忆还鲜明时,尽快用文字记录下来,作为未来的参考和指引。

天刚蒙蒙亮,医院新的一天尚未完全苏醒,许丙其这个莽撞汉子又闹出了一场让人啼笑皆非的误会,让省人民医院的行政人员们虚惊一场。

原来,刘正茂受伤住院后,刘圭仁因为要在家做饭、看家,一直没来得及到医院看望儿子。今天早上,他让华孝义暂时看家,自己准备了早饭,打算送到医院。许丙其听说后,自告奋勇要开车送刘圭仁去医院。不巧的是,他今天开出来的,正是那辆属于高干配车的吉姆牌轿车!

当这辆黑色的吉姆轿车稳稳地停在住院部门口时,值班的保卫科人员一看车牌和车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可不是普通车辆!按照内部规定,有高级领导来访必须立即汇报。他不敢怠慢,马上向上级报告。

医院当天值班的副院长接到报告,听说有“大领导”乘坐高级轿车前来医院,可能是来探病或者视察,顿时紧张起来,立刻带着相关的科室主任,一路小跑着赶到住院部,准备做好接待工作。

然而,当他们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刘圭仁时,心里都泛起了嘀咕。刘圭仁穿着朴素,面容憨厚,手上提着个普通的竹篮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大干部的样子。但副院长转念一想,也许是领导低调呢?毕竟楼下那辆高级轿车可是实实在在的!

于是,副院长还是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热情地说:“老同志!您来医院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呢?我们也好安排接待啊!”

刘圭仁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一头雾水,摸着后脑勺,憨厚地问:“啊?我来医院看儿子……还要打招呼?” 他是真不知道还有这规矩。

副院长继续笑着说:“哎呀,您太客气了!提前打个电话,我们这边可以派人引导,安排得周到一些嘛!” 他虽然没见过这位“领导”,但该有的礼数一点不敢省。

这时,停好车的许丙其也走了过来。副院长和科室主任的目光不禁又瞟向楼下那辆显眼的吉姆车。

刘圭仁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太麻烦了!我就是给我儿子送个早饭,送完就回去,你们忙你们的,真不用客气!”

副院长还是坚持邀请:“领导,要不先到我们办公室喝杯茶,休息一下?”

刘圭仁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可能误会了,赶紧澄清:“哎呀,领导同志,你们搞错啦!我不是什么领导,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退休工人!”

“啊?那……楼下那辆车是……?”科室主任忍不住指着楼下的吉姆车问道。

许丙其在一旁听了,哈哈一笑,天真烂漫地解释道:“哦,那车啊!是我找朋友借来开着玩的!觉得这车气派,就开出来兜兜风!”

“借……借来的?”副院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心里顿时有一种被戏弄了的感觉,尴尬之余又有些恼火。

“是啊!就是借来玩几天!”许丙其还肯定地点点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造成了多大的误会。

“哦……原……原来是这样啊……”副院长和科室主任面面相觑,表情十分精彩。副院长勉强维持着礼貌,干笑了两声,“那……那你们好好照顾病人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带着一肚子郁闷,转身快步离开了病房。

一回到楼下,副院长就忍不住把保卫科的负责人叫来,没好气地批评了一顿:“以后汇报情况搞清楚点!别看见个高级点的车就以为是领导!闹出这种笑话,影响多不好!” 保卫科负责人也只能连连称是,自认倒霉。这场因一辆借来的轿车引发的乌龙事件,这才算告一段落。

高岭县革委会主任秦柒,为了尽快配齐县领导班子,以不耽误即将到来的春耕生产,连日来马不停蹄地在市里奔走,向市领导汇报情况,争取支持。然而,他得到的结果并不理想。市里的主要领导虽然原则上同意尽快为高岭县配齐班子,但在人选问题上,却倾向于由上级直接分配、下派干部。秦柒作为高岭县的现任掌舵人,深知用人之道,自然希望能由自己熟悉、了解且信任的本县干部来担任副手,这样更有利于工作的衔接和班子的团结,能更快地形成合力。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几乎找遍了市里能说得上话的领导,反复沟通、陈明利害。

遗憾的是,除了市革委会副主任杜同志明确表态支持秦柒的想法外,其他领导大多用“相信组织安排”、“要顾全大局”之类的官话套话来应付他,态度模棱两可。

在常规渠道沟通效果不佳、时间又日益紧迫的情况下,秦柒迫不得已,冒着官场大忌,决定越级汇报。他选择在晚上,直接前往省革委会夫生秘书长的家中拜访。他详细地向夫生秘书长汇报了高岭县目前面临的困境、领导班子空缺的严重性,以及他自己关于班子配备的详细考虑和理由,特别强调了使用熟悉本地情况的干部对于稳定局面、快速恢复生产的极端重要性。

夫生秘书长耐心听取了秦柒的汇报,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反复、深入地询问了几个关键问题:如果按照秦柒的设想配备班子,他能否保证在短期内大幅提高高岭县的生产总值?新的领导班子能否确保樟木大队的新农村建设试点工作不受干扰、顺利进行并取得预期成果?在得到秦柒斩钉截铁的肯定答复和具体承诺后,夫生秘书长才表示,会将秦柒的想法和请求,如实向省革委会的主要领导进行反映。

从秘书长家出来后,秦柒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耐心等待上级研究决定的心理准备。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隔了一天,省府办公厅就打来电话,通知他立刻前去,省领导要亲自接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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