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里从不参与夺天之战的藏龙如今都落得个近乎身死道消只能落成混元灵心器灵的境地，昔日里那坚定支持天极一族的兽祖神能落得好吗？
在他想来，这位传说中的兽祖神到底还存不存在都是两个说法。
“你有……始妖祖的气息……我相信你。”
“家……兽神……界域……”
似乎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灵智的小灰狼听到陈浩的话当即收起了哀嚎几个纵身便跑到了陈浩的面前蹲坐在地口吐人言道。
而说话间，这小灰狼一张口，一块巴掌大小雕刻着一只狰狞狼头的玉牌被他吐在了地面。
“回……家……”
随着最后两个字艰难的出口，一时间小灰狼的瞳孔缓缓涣散，原本就已经充满了茫然木讷的目光此时彻底失去了灵性的神采静静地蹲在陈浩面前……
这一刻……，小灰狼就像是一条小狗一般看向陈浩的目光中满是疑惑不解，但是看着陈浩它的目光中却又并没有警惕之色。
也许……它虽然失去了灵智，但那意志丧失之前它却牢牢的记得陈浩身上那一丝丝的始妖祖的气息。
它也许从本能而言不相信人族，但始妖祖虽然不是兽神系的妖兽认可的始祖，但却也是妖兽的始祖之一，至少它是相信藏龙这位妖兽一族的始祖之一的。
“哎……这小家伙的意志彻底磨灭了，即使有一天它再一次开启了灵智也已经不是吾等今日所见的这头小家伙了。”
看着面前的小灰狼，千问血暗暗一叹道。
“也许这对它而言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它不用在担负今日的这一切了。”
陈浩捡起地上的狼头玉牌低声呢喃道。
“可是你不认为这对它而言更加残忍吗？”
“它的意志虽然被磨灭了，但它……终究还是它，它曾经惦念的人也许是为了保护它而死在了这里，而它却永远都不会再记得这个保护它的人，这对今日的它而言是何等的残忍啊。”
千问血少有的竟是表现出了几分的不忍之色。
“我说……你平日里砍人不眨眼，今天怎么忽然感性起来了？”
打量了一眼千问血，聂炎颇有些惊讶的问道。
“你懂个屁！”
千问血本想解释什么，可是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爱答不理的咒骂了一句。
斜了一眼千问血，陈浩反倒是有些意识到千问血为什么会忽然表现出这样的感慨了。
千问血是魔，从根本上而言其实和心魔是差不多的一种存在。
无论是今日的千问血还是昔日的千问雪，她们都是一个魂魄一个肉身，甚至魔和眼前的小灰狼还不同，眼前的小灰狼如果有一天又诞生了灵智那它对曾经的自己的遭遇是不会有任何记忆的。
但千问血却是吞噬了曾经那个身为圣殿圣女，千问雪的记忆。
两个人不同的意志，但却拥有着相同的记忆、相同的肉身、相同的神魂……
这种割裂感，是一种远比未来有一天眼前的小灰狼再一次诞生灵智后知晓了曾经的一切后更深的割裂感。
其实陈浩自己对这种事情也是有些感触的。
昔日里他也曾经对人搜魂探查他人的记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的修为越来越高这种事情他反而是做的越来越少了。
不是他忘记了如何搜魂，亦不是他不知道搜魂是最简单最稳妥的办法，而是因为……
一个人的际遇越少，阅历越浅，经验越匮乏，他搜魂会对自身的影响就越大！
试问，一个修炼不过几千年上万年的修者，搜魂得到的记忆却是数十上百人动辄数十万年的记忆。
在庞大混杂的记忆冲击下，一个人逐渐的就会迷失在这些记忆之中，他慢慢的将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甚至分不清到底那些是真实的记忆那些是虚假记忆…………
由此入魔为魔所趁的修者虽然不多但也并非没有，而因为搜魂的记忆太多导致自身的自我开始自我怀疑的修者更是不知有多少。
其实这种割裂感和千问血所能感受到的那种割裂感是差不多的。
当两种人性的所喜所好，所忧所虑展现出矛盾的时候，一个人就会开始逐渐的深陷其中。
千问血的一番话问的不光是眼前的小灰狼，实则也是问的她自己。
她到底是舍弃昔日的那个圣殿圣女，还是……继承那个圣殿圣女。
她和“她”，无论是所喜所好还是所忧所虑都是截然不同的，却又是无法割舍的。
哪怕是陈浩隔三差五就会变着法的给她开解，但这种自我矛盾的割裂感只能是以漫长的岁月来抹平。
“你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受只是因为你存在的时间太短，曾经的那个你存在的时间太久。”
“所谓的我，到底是拥有着我的所有记忆的意志就是我，还是我思故为我？”
“人的思想是会变化的，当你遭遇了巨大的挫折这一刻的心性与上一刻的心性不同之时，你还是你吗？你已经改变了，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上一刻的你了……你……还是你吗？”
“但人从不是一成不变的，可却从未有人去在乎过思想改变后的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上一刻的自己，甚至你若是一觉醒来这醒来的你到底是昨日的你，还是……今日一个空白的继承了你过去每一天记忆的你？”
“故而，于人而言我思故为我。”
陈浩淡淡说道。
“主人……您还是别说了，您这么一说我忽然感觉心里有点发毛呢？”
聂炎有些怀疑人生道。
“我思故为我……”
然而此时千问血却是神色有些复杂的微微失神呢喃道。
本还想说些什么的陈浩看着微微失神的千问血张了张嘴终究也还是没将后半句给说出来。
我思故为我，实则对也不对。
对的是，与绝大多数人而言这便是最基础的认知，人之所以不回去考虑这样的问题也未必就没有逃避的原因，若我思不为我，这就将成为一个无解的死局。
但真要论起来也并非都对。
只有没有灵智的野兽家畜……所要的才是我思故我在，因为我思故我在是一个无需思考的结果。
所谓开智、启蒙，便是要知道与之相悖的一个道理，我思不为我。
唯有明白了思不为我，才能知道到底何为我。
而开智、启蒙，便是知晓我何为我的过程。
只是这对聂炎而言兴许会更加能接受，可对于现如今的千问血而言，却未必是一个好事，甚至这可能会让本就自相矛盾的千问血愈发的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