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研几乎是立刻就猜到陆朝对自己做了什么。
他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抬脚就要往病房走，没走两步被医生和护士拦下来按着坐在问诊室的椅子上。
唐研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见医生坐在自己面前，严肃地问：“唐先生，我想我有必要和你科普一下alpha抑制剂对omega的伤害，这药是不能乱用的你知不知道！”
医生相当负责，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而后才问：“你刚才出去，是想干什么？”
唐研：“啊，我……”
想找他算账来着……
但眼前的医生显然在生气，唐研赶紧闭上嘴，改了口：“没什么。”
“唐先生，关于你的伴侣，我们检查出了一些特殊的情况。按照规定我们是需要告知你的，但是……”医生又想起来刚才的检查结果，扶了一下眼镜，紧紧盯着唐研，“你要先向我保证，你不会因为这一点就抛弃这名omega。”
唐研听着这话很不对劲，他和陆朝什么关系啊，怎么都谈不上抛弃吧？
他想解释，“我和他没关……”后面的话，对上医生的眼神又败下阵来，“好的，我保证。”
医生这才说：“你这位伴侣，身体结构似乎与常人不同。”
说到这里，医生仔细观察着唐研的表情，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意外。
回想刚才唐研冲进诊所时的慌张神色，以及刚才听到患者有情况要进病房时候那沉痛的表情，医生在心中打鼓，生怕自己的话会破坏一个美好的家庭。
医生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问：“请问你们有过那方面的生活吗？”
什、什么那方面的生活！
唐研刚准备喝水，差点没被医生这句话吓得喷出来！
“没、没有。”唐研低着头看鞋子。
上次都是四年前了……应该……不算……吧。
医生更苦恼了。
但规定不能违反，他只好忐忑地说：
“他除了信息素类似omega，其他的所有地方……都很像alpha，不知道是不是变异，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医生长叹一口气：“为什么说类似omega，你知道，我们通常是通过信息素来直观判断一个人的性别，当然除此之外，男性omega异于其他性别的生理结构也很明显，你的伴侣……他没有omega所拥有的生育功能，准确地说，除了信息素，他哪里都像alpha。”
唐研：“……”
当然不能生了。
当然像alpha了。
因为陆朝本来就是。
唐研有些头疼地扶额，“谢谢医生，我了解了。那他身体上的伤严重吗？”
医生把病历本递过去，“有几道口子比较深，但处理得不错，好好休养没问题的，怕留疤可以去大一点的医院做一下恢复，你先去拿药吧。”
唐研点头离开。
护士凑过来，望着唐研的背影感慨：“现在脾气这么好长得又帅的beta不多了，有几个人听说老婆不能生还在一起的。唉！为什么好男人都是别人的！”
医生摸着下巴：“我总感觉病房里躺着的那个omega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从专门的配药机器里拿好药回到病房，陆朝已经醒了。
门打开，两人四目相对，又不约而同移开。
唐研把药放桌上，斟酌着开口。
“这……”
“你……”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沉默。
停顿几秒，又同时开口：“你先。”
唐研有点受不了这种尴尬，说：“我就是让你自己上药，你要说什么？”
陆朝躺在被子里，白炽灯下，皮肤看上去苍白如纸，完全失去了那种在其他人面前的自信和叱咤风云。
只有小心翼翼。
“对不起，我没有要胁迫你或者怎么样……我只是，我……”停顿了好几秒，陆朝才接着说下去，“我只是想感受你当时的感受。”
唐研一顿，而后心头涌上怪异的情绪。
陆朝竟然想感受自己的感受？
他问：“你服用这种药多久了。”
“几个月。”陆朝含糊不清地说。
唐研皱眉，不知为何感到一阵怒意：“几个月是几个月？”
“对不起，你别生气。”陆朝声音顿时变小了，“七八个月吧。”
那不是从回国没多久就开始了？
唐研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有病吧陆朝？”
“对不起。”陆朝有些慌，“你别生气，这件事只有我和祈桑知道，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跟你没关系，不会影响到你的。”
高大的alpha语气卑微。
让他感受着作为omega的痛苦，唐研不是没想象过，但当对方真的做出这种行为，在他面前卑微祈求原谅的时候，他又没有了之前想象的那种舒畅。
反而感到烦闷。
心口好像被谁挤压，是一种陌生的、近乎窒息的酸麻。
唐研不想深思那种情绪的由来，他粗暴打断了对方的话：“够了，我不想听任何狡辩！请你现在就停掉，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药的副作用除了对信息素会敏感一些，其他的微乎其微，停药一周之后信息素就会恢复正常。
这一点唐研很清楚。
唐研感到自己情绪失控，又背过身不说话了。
他脾气算是很好的那种，但在陆朝这里频频失控。
他感到相当不妙。
好像自己的情绪都被对方牵着走。
要尽快远离才行。
他想远离陆朝这个不确定因素，回到自己安稳的小世界里。
“对不起。”可怕的沉默后，陆朝又开始道歉，“只要你能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现在不知道自己除了道歉还能做什么。
一切都是他的错。
唐研回头，看着对方的表情，深深叹了口气。
他真的想不明白，作为受害者的自己都放下了，为什么陆朝还是不能放下？
他到底在执着什么？
就在这时，突兀地铃声响了起来。
唐研接起，是郑怡打来的，对方语气焦急：“唐研，你没事吧？我刚才看到新闻说在你们小区抓到了几个绑匪，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唐研看了眼陆朝，起身走到外面接电话。
挂断后，又收到姐姐和池愿的短信。
打来的人很多，唐研一一回复。
一开门，陆朝立刻收回视线，保持礼貌的姿势。
唐研靠着门，看对方拘谨的姿势，觉得好笑。
思索了一会，他说：“我们重新做回朋友吧，陆朝。”
陆朝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他怀疑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
但唐研确确实实站在那里，神色不变。
忍不住问：“真的吗？我、我可以吗？”
唐研反问：“刚才说的愿意做任何事，是真的？”
陆朝的心狂跳起来，强装镇定地点头，被子下的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生怕自己笑出来会吓到对方。
感受到痛觉的同时，又听头顶响起唐研的声音：
“下周，你陪我去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