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笙？
他在这里等着？
“小愿，坐这里。”莫笙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池愿下意识侧头看了眼祈越，后者已经换上了礼服，此刻正低头摆弄袖口。
即使科技高速发展，在文明未曾断层的今天，重大场合的官方礼服仍然是以古时流行的圆领袍为主。
是以少年一身月白，袖口处是大片银线勾勒的竹影，身姿修长挺拔如俊松，抬起眼来，那双漂亮的眸子如同冬夜寒星，凉凉冷意。
池愿险些被他的美貌迷了眼，盯着看了几秒才开口：“祈越，走吧？”
“嗯。”
祈越扫了眼坐在车子里笑的莫笙，心中冷哼，径直上前坐在莫笙旁边。
莫笙：“……”
祈越落座后才看向池愿：“还不进来吗？”
池愿打开前门坐到祈越身后。
一路无言。
这次宴会因为在宫里举行，为了女帝的安全，受邀者一律在距离宫门一百米的地方下车接受监察，然后才能进宫。
他们来得有点晚，因此门口已经没多少人。
车停稳后，莫笙先一步下了车，站在车门口，微微弯腰，朝着池愿伸手：“小愿，来，扶着我下车吧。”
池愿微微皱眉，门外人多眼杂，莫笙和原主虽然是朋友，但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还没来得及拒绝，清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掺着一丝冷：“人这么多，不太好吧。”
莫笙弯起唇，毫不避讳地看了回去：“那祈先生觉得，谁扶小愿比较好？”
祈越可不上他的当，眉梢冷冷挑起：“他自己会走。”
池愿：“对对对，我自己会走！”
说完，自己跳下车。
莫笙收回手，凝望着眼前的少年。
池愿也穿着圆领袍，胸口绣着展翅欲飞的白鹤，象牙白的底色，更衬得他唇红齿白、眉目生动。
像是画卷里走出的少年，干净透彻。
四月时节，宫殿两侧的桃花大片大片盛放，风吹过，簌簌飘下，落在少年发顶肩头，漂亮得移不开眼。
直到人走远了，莫笙才回过神，正要去追，又猛地停在原地。
不远处，祈越正伸出手，自然而熟稔地为池愿摘掉头上的落花。
末了，还转过头来瞥了莫笙一眼。
挑衅又张扬。
莫笙只觉得一股闷火在堵在心里，正要追上去，旁边突然冒出认识的权贵搭话。
莫笙：“……”
好生气，但还是要微笑呢。
*
“池愿！”
刚走进内厅，手臂被人拍了一下，池愿转身，就对上唐研笑嘻嘻的脸：“老远就看见有个人好像你，果然是！你今天穿得好帅啊？池少爷？”
唐研调侃着，掏出手机：“自拍一张？我姐姐今天没来，我发给她看看！”
池愿扫了一眼四周，距离开席还有半个小时，很多人都还没落座，在互相攀谈。
这才凑过去，比了个万年不变的剪刀手。
唐研一脸嫌弃：“哎呀，你平常穿衣打扮那么潮，怎么姿势这么老土？现在流行托下巴了，来把脸放我手上。”
说着，摊开掌心。
池愿认命地把下巴搁上他的掌心。
头顶上有一道强烈的视线，池愿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祈越。
尴尬的脚趾抓地。
好啦好啦他知道很丢人！但唐研可是他的死忠粉！开十个小号投票的那种！
他很宠粉的好不好！
唐研虽然是beta，但比池愿认识的大部分omega都热衷于可爱的事物，不仅拍照姿势讲究，拍完了还要给自拍贴上萌萌的小动物贴纸。
池愿在旁边等着他p完照片，正低头看手机，突然感觉如芒在背。
池愿疑惑地看了眼祈越，发现祈越也在看着他。
那道视线更阴冷了，池愿扫了眼唐研，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回头，就见陆朝站在不远处，表情阴冷地冲池愿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池愿：……
他默默往祈越身边站了站。
祈越顺着池愿的目光看去，正好瞥见陆朝与人闲谈，灯光下，鼻梁高挺，侧脸沉稳迷人。
祈越抿了抿唇。
池愿……喜欢那种吗？商业精英。
那种经常上杂志拍封面的alpha……轻浮。
这么想着，却又一次不动声色瞥了眼陆朝，目光生寒。
正在敬酒的陆朝突然背后一凉：？
二十分钟后。
宴会即将开始，众人纷纷落座。
没人注意到，一个身影悄悄走到宴会厅外，接听了电话。
话筒那边的声音带着一丝苍老和虚弱：“今天和池愿相处得怎么样了？”
莫笙有些紧张，绷直了身体，顺从地回复：“爷爷，还可以。只是……小愿还是把我当朋友。”
还是不太熟的那种。他在心里苦笑着补充。
那边的人叹了口气：“阿笙啊，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家里养你到二十岁，你也要为家里做些什么吧？”
“……是。”
“池家这几年也许是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眼见池愿年纪越来越大，优秀的alpha又那么多……阿笙啊，真的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那边说完，剧烈咳嗽起来。
莫笙紧了紧手指，下意识抬起眼，透过门口装饰的缝隙往里看。
不远处，池愿正低头和祈越私语，脸上的笑可爱又张扬。
莫笙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了。
对于贵族来说，婚姻在很多时候都不能由自己做主。
少年时代，池愿多次表示讨厌穷鬼。
莫笙庆幸过无数次，自己和池愿门当户对。
他以满足了池愿的基本标准为豪。
可曾经说过最烦下等人的池愿……却对一个私生子笑得那么开心。
莫笙握紧手机，眼神冷了下来，“我知道了，爷爷，我会想办法的。”
落魄的私生子而已，怎么比得上他们过去数十年的感情。
池愿是他的，无论是为了家族还是私心，池愿都只能嫁给他！
回到宴会厅时，女帝的致辞已经结束，与大法官和几位将军先行离席。
宴会厅侧面的帷幕缓缓拉开，露出古色古香的舞台。
悠长的戏腔响起，紧接着，穿着华丽戏服的昆曲演员纷纷登场，一出好戏即将上演。
宴会厅也慢慢热闹起来。
莫笙拦住一位侍应生，朝他低语了几句。
而后，他理了理领带，朝着池愿的方向走去。
池愿正和其他人谈天说地，手臂突然被碰了一下，侍应生笑得谄媚——
“池少爷，您的酒杯空了，我来给您添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