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今天太热了。”有人热心地扶着凌波站稳，“快喝点水。”有人取出包里的水递过来。
“谢谢，我没事了。”凌波只觉得全身发冷，头仍有点晕，也有点想吐，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卫生间，忙大步跑了过去。
“快跟着你老公去呀。”一位推着婴儿车的女士对聂薇说。
老公？聂薇心里连呼倒霉，气还没有撒出去，反倒惹麻烦上身，她将手心攥了一下说，“没事，死不了。”
“中暑也要重视。”一位阿姨从背着的包里取出一个小瓶塞到她手里，“我这里有藿香正气水，治中暑很有效，快给你男朋友送过去，一会儿就没事了。”
丈夫、老公、男朋友，这些陌生人强加给聂薇的身份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什么中暑？肯定是装的，否则不会听到喊他的名字撒腿就跑，肯定见躲不掉使出了这么一个损招，可凌波掌心里的冷汗好像还留在她的手心里，令她无法漠视，“快去看看啊，你男朋友别又晕倒在卫生间了？”阿姨催促着。
“谢谢了，他应该没事，我这就去看看，阿姨，你也快去忙吧。”聂薇笑着说。
“一会扶你男朋友找一个地方坐一坐，喝了药一会儿就没事了。”阿姨仍热情地叮嘱。
“好的，谢谢，再见。”聂薇转身向卫生间方向走去，看到身后没有人再跟上来，想着溜之大吉，可再看看手里的药，犹豫了一下，又轻叹了一声，转身走向一旁的冷饮摊位，“麻烦给我一瓶水，要常温的。”她说。
凌波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在门外等着的聂薇下意识就想跑，可她猜中了他的意图，挑起嘴角轻蔑地笑着说，“你不是中暑了吗？不如叫辆救护车，吹着空调，吸点纯氧，何必辛苦费那两条腿跑来跑去，车接车送，要多舒服有多舒服，我怎么也不可能追得上汽车。”
知道已经躲不掉，凌波只得选择沉默。
“找个地方坐一会儿。”聂薇将手里的水递过去，她的声音冰冷，听起来可完全不像是找个地方让凌波休息，而是如果不同意会一个棒子打过来的那种逼迫，她说着转身向前走去，这一次她相信他不会逃了，即使逃她也懒得去追了。
没走几步身后凌波的脚步停住了，她回过头看到他又弯腰在一个垃圾桶旁脸憋得通红干呕着，“这是一个阿姨给的藿香正气水。”等到他缓过气她将手里的药递过去。
“谢谢。”凌波接过药说。
“别谢我，你中暑是自找的，我可没这么好心。”她瞥了他一眼，凌波的衬衣都湿透了，脸色苍白，看来中暑应该不是假的，“你坐那里吧。”她指着前边的一条石凳。
“嗯。”凌波强撑着走过去坐了下来，他现在可管不了手里的这药是谁给的，拧开来一口喝了下去，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喉咙，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咳了起来，将喝进去的药也吐了出来。
“你还真是......”聂薇用力地在他后背上拍着，“你到底是故意在我面前卖惨还是要恶心我？”
凌波慢慢地缓了过来，只不过身上衣服湿透了，即使一阵带着热意的微风袭过，他也冷得打了一个哆嗦，“你到底行不行？如果真的不行了，那我就在这挖个坑把你埋了吧。”聂薇残忍地想着，如果真的可以这样，她说不定真的就可以将那段惨痛的记忆埋葬了。
“嗯，我同意。”凌波抬起头用手指着面前的湖水说，“不用挖坑，扔进去就行了。”
聂薇感觉眼前的湖水好像开了一条缝，真的好像等着她扔什么进去，她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发现湖面如镜一般，刚才那只是她的幻觉，“你为什么来这里？”凌波目视前方没有回答，“来找昨日的回忆？”她又问。
“你来干什么？”凌波扭头看着她问。
“噩梦重温。”她说，“同时想找到一点杀人的冲动。”凌波垂下了头不再说话。
“凌波。”她看着他，“你仍和当年一样。”
“什么？”凌波抬起头问。
“今天我仍和当年一样大喊你的名字，你仍然头也不回，跑得比那年还快。”她冷冷地笑着，“再有几个流氓就完美了，那就真的是昨日重现了。”
“聂薇......我......当年......”凌波急切地想解释。
“闭嘴！”聂薇打断了他，“别逼我真的把你推进湖里。”
“其实这里真不错，湖光山色，埋骨他乡选这种地方也不错。”凌波淡淡地笑了一下。
“别脏了我们Z市的湖水。”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当年那个地方在哪里？”她四下看着问，她想凌波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一样的。
“就是这里。”凌波指着他们面前的湖水，“挖了个大坑，只不过埋的不是人，是水。”
聂薇惊得差点跳起来，她找了一圈没找到的地方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天已经完全黑了，湖水也黑了，黑得要将她掩埋了，“原来是这里。”她强装镇定地站起来，“我要走了，你好好欣赏这湖光山色吧。”
“你没事吧？”凌波站起来问，他看出了她的慌乱与惊惧，当年那件事对她的伤害远比他想象得更严重。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应该没有忘记。”聂薇指着湖水，“我以后不会在这个时间过生日了，我早就被埋在这里了，今天是我的死祭！”说完转身大步向前走，凌波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说，“今天也是我的。”
一整个晚上聂薇都在做噩梦，梦中她刺了凌波一刀，而他没闪没躲就那么任她刺过来，在梦中满手鲜血的她看起来很平静，满身是血的凌波也看着很淡定，他们很安然地承受着那样的结局，接着她挖了一个坑把他埋了，又从坑里把他挖出来，扔进了湖里。
在大汗淋漓中惊醒后她抬起双手看了一下，手上并没有血，她也没有杀人，也突然意识到一直纠缠着的噩梦场景换了，以前她只会梦到无法摆脱的黑暗，而现在有了切实的人，那就是凌波，他终于被拽进了她的梦里，可有他存在的梦太真实了，比她之前做过的所有噩梦更恐怖，她再也不想重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