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先生，那些人怎么说？”
“臣见过王上。”
盖聂先向唐明行了一礼，然后摇了摇头，道：“他们都想继续观望。”
唐明和盖聂说的是那些来到咸阳的墨家，儒家，道家之人。焱妃她们能得到消息，唐明这边自然也得到了这些人来咸阳的消息。
唐明见这些人前来咸阳，就派了盖聂去接触。
盖聂作为鬼谷派的弟子，和天下百家都能说得上话，让他去接触这些百家之人，是最好不过了。
“墨家怎么还会前来？”
唐明微微皱眉道：“眼下他们不是正在积极接触燕国吗？”
“应该是王上拿出的图纸吸引了他们。”
“我该说他们眼光好，还是不好呢？”
说好，他们能认识到唐明拿出来的图纸的厉害之处；说不好，则是因为这帮人在接触燕国太子，准备和燕国达成合作。墨家要是眼光真的好，就应该来秦国才是。
“儒家呢？他们说什么了吗？”唐明又问道。
盖聂的表情有些迟疑，半响还是回道：“他们想面见王上。”
“见寡人做什么？”
“向寡人推销他们的治国理论吗？”
“他们的儒学对于治国平天下的确有些用处，该用之时，寡人自会用，但这帮儒生的思想太迂腐和刻板了，与时俱进的儒家子弟太少。”
在历史上，秦国统一天下后，想要推行郡县制，结果有儒生反对，告诉秦王，应该继续施行分封制，这分封制周王用了都说好，然后还用舆论编排秦王政。
也就是在这时候，秦王政深刻意识到了儒生的可怕之处，这帮掌握了舆论的家伙，行事不仅迂腐刻板，还喜欢用典故历史来说事。他们想操控至高无上的君王？
把几百年前的事情硬套到现在的世界上，秦王政和这帮儒生说不清楚，这帮儒生也听不进去，他们就认死理，觉得分封制比什么郡县制好，因为分封制已经试行了几百年，你郡县制怎么比？
说不通就只能完犊子。
后来发生的着名事件，大家也就知道了。
说回现在，唐明认可儒学中的优点，但那帮思想刻板的儒生，他实在不愿见面。因为三观都不一样，肯定聊不到一块去，见面了肯定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也听不进谁说的话，反倒把两方的人搞得内心不愉快。
盖聂听出了唐明话中的意思，道：“王上既然不想见他们，我回去就跟他们说。”
“劳烦先生了。”
唐明点点头，又问道：“道家呢，来咸阳干嘛。他们不是喜欢钻到深山中修身养性？”
“道家好像是追人来的。”
“追人？”
“嗯，臣去接洽的时候，听道家领人说，他们道家出了一个歪心邪道，整日想着炼丹成仙，已经炼制出不少害人的丹药，他们是追杀那人前来的。”
“那人叫甚名字？”
“徐福。”
“……”
凉亭里静默下来，唐明对这个徐福有印象，那不就是后期骗秦王政寻仙问药的方外术士吗？最后秦王还让他带人出海寻海外的蓬莱仙岛。
后世就传，扶桑是秦时徐福带人流落过去另立的国家。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在这个世界，这徐福还真是道家之人？
保险起见，唐明继续问道：“这徐福真是道家之人？方外术士又算哪一派？”
盖聂奇怪地看了一眼唐明，感觉这王上好像对着徐福很熟悉，但想想又觉得不用大惊小怪，在秦王政手底下做事的这一年里，盖聂清晰感受到了秦王政身上的那种奇特。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奇特。
感觉这天下间没什么可以难到这位君王，即使丞相吕不韦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秦王政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带着自己捣鼓农业和商业方面的事情。
起初，盖聂还带着一种鬼谷弟子的孤傲心理，觉得自己作为一名鬼谷传人，来到秦国，是帮助秦王好好发展，然后统一天下，让天下不再多有纷争。
结果相处不到一个月，盖聂就把自己身为鬼谷传人的孤傲之心收了起来。主要是太打击人了，这位秦王简直什么都会，可能在历史典故方面有所欠缺，但在农事方面，秦王比那些农家弟子还要熟悉。
盖聂依然清楚记得，去年秦王带着他伪装到一处小村子，带领着那处的村民，把田地里的各作物，以什么培育技术，催化技术，化肥育土……反正冒出来的名词，盖聂一开始都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也没事，只要眼睛能看，自然能知晓秦王做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结果。后来看到增产增收的各种农作物时，盖聂直接下巴就掉了。
在现在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粮食啊！
有了粮食，人们就能吃饱，人们能吃饱，人口就能上涨，同时还能带动经济的发展。粮食在这个时代，几乎就是一切！而秦王政做了什么呢？他直接让一个村子的粮食增产到足够三个村子吃一个月程度。
这太可怕了。
从那时候开始，盖聂对秦王产生了一种信服无比的心理，后面看到秦王捣鼓出什么，或说出什么奇怪言论，盖聂都不会大惊小怪了。
此时只是对徐福，一个道家的叛逆有了解。
又有什么可以惊讶的呢。
盖聂回答道：“王上，徐福却是道家之人，所谓的方外术士，其实也是一些从道家医家分离出来的人，他们都懂医术和药理，认为将药材或者一些特殊金石炼制成丹药，可以强生健体，得道飞升。”
唐明点头，“原来如此。”
想了想，既然说到医家了，唐明便提了一句，“先生可认识医家之人？寡人想要见上一面。”
医疗也是关乎人民生活水平的重大方面，唐明觉得这方面不能落下，他得在咸阳和其他地方建起医院和诊所，只有医疗水平提升上来，人口才会增加快速，否则这个时代孩子的夭折率太高了。
要建医院和诊所，没有医生是不行的。
医家的人可以去谈谈，如果能把医家的人拉拢来，就省得唐明花时间去培养医生和护士了。
盖聂沉吟半响，道：“王上，我尽力去联系。”
“真是辛苦盖聂先生了。”
唐明笑着，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剑盒，“这柄剑是前段时间托人找徐夫人锻造的宝剑，用的天外陨铁，比当是神兵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知先生已有了天下名剑渊虹，但俗话说得好，两根筷子比一只筷子更好用。”
盖聂无语，这是什么俗话？
剑乃凶器，还能和筷子相提并论的？
不过这是秦王的好意，盖聂也不好拒绝，便把剑盒打开，只见华贵剑盒中，静静躺着一柄漆黑无比的长剑，长剑无锋，通体漆黑，好似烧火棍，又好似黑洞一般，吸收着周围的一切——空气，阳光，花香，颜色……
盖聂心神俱震，猛然将剑盒重新盒上，失去的阳光和颜色才重新填满了灰白的世界。盖聂嗓音微微有些嘶哑地问道：“此剑可有名字？”
唐明露出富有深意的笑容，道：“此剑唤作‘黎明’，先生可喜欢？”
盖聂深呼吸一口气，说实话，他有了渊虹，实在不想染指其他剑刃了，但就像刚才说的，这黑剑黎明，是秦王早有准备的奖励，他根本推脱不得。
只能收下，道：“喜欢，谢王上。”
接下来，两人又谈了些闲话，盖聂才抱着剑盒离开了咸阳宫。回到秦王给他的府邸，盖聂将剑盒藏在暗格之中，又盯着暗格喃喃自语，“黎明，黎明，破晓之黑，最黑暗的时刻……希望我没有用到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