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琳琅满目的服装，宋史研究专家陈健雄是目瞪口呆。
老学者很气愤。
“找这么一堆服装，还找我来干什么？”老教授发了脾气。
陪同的一剧务笑道：“其实就是这么个意思，咱们影视剧呢，主要是要吸引眼球……”
“扯淡。”老学者耻笑，“我跟小关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这种服装放在这，你看着吧，他要看到，你们不挨骂才怪。”
剧务不以为然，道：“还是要讲究美感的。”
“屁的美感，我看啊，你们这是被西方的影视剧和游戏误导了，四四方方就是美？”老学者耻笑，“知道什么叫华夏吗？章服之美，礼仪之大，这才叫华夏。”
剧务不服气，道：“影视剧也要与时俱进。”
老学者索性不理会，道：“在我这，你们这些道具没一个能过关的。你也别跟我说，你要能说通小关，那随便你，你要说不通，那我有我的说法，我有设计图。”
“找不到那么详细的资料。”剧务发脾气，“我说陈教授，你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挑刺儿的。”
陈健雄反问：“知道我是帮忙的，你非让我挑刺儿干什么？宋朝的服装很难找吗？”
剧务有点得意，你说，你说那个道具公司的东西好，我马上给你一顶给人打广告的帽子。
惹事精？
他就是个能打的惹事精，服装道具方面，他懂什么。
陈健雄没说，他是认识一些专门做古代服装的厂家，但他不打广告。
“行了，剩下的不用看了，没一样合格的。”老学者提起一件长袍，“连左衽右衽都分不清楚，你做什么剧务？还有这发箍，古代那个女人敢用这种发箍？”
“这是给男人用的，我们的设计里，杨七郎要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配合演员的帅气，我们也有设计图。”剧务笑道，“陈教授啊，你那套理论，在影视界不适合。”
“放你娘的屁。”陈健雄怒不可遏。
剧务怒容满面，我说的有错吗？
子初，关荫回来了。
陈健雄见面就告状：“这服装，比影楼装还垃圾，在我这，一个都通不过。”
“这是剧组，不是还原历史，再说，杨家将只是个传说，为什么一定要定在宋朝？”剧务振振有词。
关荫看了看，指了指门外：“你刚进剧组的？出去，我的剧组不用你这种人。”
剧务抗议：“我……”
“你什么你？”关荫回头问，“张制片呢？这次怎么把这么一群货色拉到剧组了？”
二小姐跟着，道：“不是我们拉进来的，是影视城塞进来的。”
“告诉他们，把人带回去，我的剧组不要垃圾。”关荫道，“混流量圈的，少来我剧组。”
听说这家伙回来，剧组已经集合起来的大大小小的明星全体过来，剧组跟影视城有矛盾，这谁都看得出来。
要不然，天后到现在都没在影视城定片场，这能没点道理？
剧务急了，这要把他赶出去，面子上不好说啊。
“凭什么？”剧务拉起几个影视城推荐过来的，集体抗议，“我们没做错什么，我们也是为剧组负责。”
关荫没理会，跟陈健雄握握手，道：“辛苦陈老了。”
陈健雄笑道：“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不过，这剧组这么下去不行，我刚看过，服装没一件合格的。”
比如？
“左衽右衽不分。”陈健雄着重提出这个。
这是原则问题。
剧务又有理由：“那是给辽国的角色设计的。”
“你先搞清楚时代再来说这个问题吧。”关荫懒得跟这种人计较。
这有啥问题？
那当然有问题。
元代也有穿衣服右衽的，元世祖就有那么一副画像，但明代的服装，却出现过皇帝穿左衽的图片，据说是考古发现也证明了这一点，这事儿还被专门反传统服饰的挂起来，猛烈批判“传统服饰拥护者蛮横无知”。
人家也有理由，说是明代有一位大学问家，本身就是儒家的强烈支持者，但是人家就是不看历史进程。
明代许多习俗都是沿袭元朝的，尤其生活上一些习俗。
但是宋朝吧，宋朝靠啥治理天下？
不外乎一个礼。
礼从哪里来？
难不成，你说宋朝是依据墨家理论治理天下的？
一个生产出程朱理学的朝代，你把深受元朝影响的后代架空进去研究，这不是扯淡么。
当然了，剧务说的也对，人家专门给辽国的人设计的还不行吗？
不行。
北院管契丹，南院管汉人，区别大的很，而且，地理环境不同，文化上的确有相近的甚至相同的地方，但你给辽国的官员衣服上绣禽兽，还用的是明朝的补子，这就有问题了。
“我看看都是些什么艺术作品。”关荫非要眼见为实。
结果这一看，差点把剧组给点了。
公服常服不分，你把冕服当朝服我也不说了，你这飞碟帽，欧洲重甲算怎么回事？
还有这武器，我怎么看着那战斧那么像维京战斧呢？
“我最讨厌飞碟帽。”关荫拿起一兜鏊看看，扔一边，“你哪怕出宽檐帽，还算你有点历史常识，这飞碟帽算怎么回事？”
唐夕跟向美媛跟在后头，俩人全程懵逼。
啥叫飞碟帽？为啥不能用？
宽檐帽，又是什么东西？
“天知道飞碟帽是怎么来的。”关荫吐槽，“宽檐帽还算有点历史记录。”
场务立马造反：“这就是宽檐帽，不是飞碟帽。”
关荫回头，看那人的目光像看傻逼。
大哥，你搞清楚，宽檐帽那他妈是国朝，甚至元代才有的帽子！
“哪怕你不懂，你去看看《水浒传》电视剧也行啊，你把元代到国朝的一款不流行帽子当兜鏊——知道什么叫兜鏊吗？”关荫还怕人家不懂，“甲胄，兜鏊，这是一套，不知道你千度一下啊。”
对飞碟帽，关荫可谓深恶痛绝。
太他妈丑了，可人家导演还觉着漂亮。
就连华哥的盛世美颜都遭不住这丑陋的玩意儿，你就说有多丑吧。
“知道的知道是某大导演的爱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交趾之南又他妈打过来了呢。”关荫扔下飞碟帽，“一概不用，请人设计，大部分用北宋初期的服装，少量用五代十国北方尤其北汉的，尤其在盔甲方面。另外，老令公的祖传明光铠，宋太宗赐的山字扎甲，这些都要根据文物进行设计，既要美观，也要符合时代。还有，宋朝皇帝和太子的冕服，朝服，公服常服，都要符合历史，把这些影楼装给我扔出去，放在这看着碍眼。”
他很清楚，这些东西都是京郊影视城的，人家也要赚钱，但你赚钱别拿这些破烂在我这碍眼，我用你的，那是情分，不用，那是本分，你想糊弄我，那你别想要情分，连本分都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