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后来的后来，来翁加特的人都默认了这个规矩，到了现在，甚至没有人会在晚上出去浪了，以防自己脑子一抽，跑进森林里去。
这样的人，曾经也不是没有，不过人们早已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因为人们没有再见过他们了。
乌燏一边走着，一边想着饭桌上瑞逖大叔的科普小故事，不知不觉就打了个颤。
真的是很像鬼故事啊……
这么一想，乌燏觉得自己的心有点虚，她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一眼都不眨。
“……小燏？”
有人在叫她！
不行，不行！不能回头！
对！她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好了！
即使她和小玄、风姿他们分开，她也……
乌燏为了确认自己目前的状况，僵硬地动了动脖子，然后十分惊讶。
诶？！
风姿还在前面，那么小玄也还在旁边？
他们并没有被分开？
乌燏脖子一扭，撞进了小玄的眼里。
乌燏眼神呆滞，小玄的眼中有着担忧，“小燏，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乌燏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撇头继续走。
别以为这么简单就想和她搭话。
态度变得太快，只会让熊孩子觉得你好糊弄！
……但是真的是太丢脸了。
星光下，乌燏脸上的微红确实地被小玄捕捉到，这让小玄心情十分愉悦，他把自己的手伸到乌燏手边，“小燏，可以握着你的手吗？”
乌燏挑眉看他。
“我觉得有点怕，如果小燏牵着我的话，我一定就不会怕了。”
说话的人笑眯眯的，根本看不出半点害怕的样子。
这一定是故意的！
看穿了她的害怕，故意嘲笑她！
你心里嘲笑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对着当事人？
她拒绝小屁孩的嘲笑！并且要无视之！
乌燏狠狠瞪了他一眼，重重哼了一声，僵硬着步伐自顾自走了。
“小燏？”
小玄不明所以被丢下了。
眼前的身影在一步一步远离他，他伸出的手再也无法触及，那身影离他越远，越是模糊。
他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不要。
不要走。
不要丢下我。
好不容易才遇到的。
不要离开我。
不要……！】
小玄停在原地，心绪翻涌，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身影，突然嘴角扬起。
离开的话，抓住就好了。
不乖的话，杀掉就好了。
现在不想杀掉的话，就养到想杀掉的那天为止。
即使是他的黑暗。
不，正因为是他的黑暗，他才会给出这么多的选择啊。
这么想着，小玄朝着前方的身影迈步了，带着诡异又温和的笑。
乌燏走着走着，走了一段路，愣是没听见该有的另一个脚步声。
在这种地方迷路就糟糕了，小孩子总是有着无穷的好奇心，万一拐个弯……
【风姿，你先等等，小玄还没跟上来，我去看看。】
风姿无奈地停了下来。
【真是没办法啊，小燏，你要快点回来哦。】
【嗯。】
和风姿交代完，乌燏深呼吸一口，捏紧了拳头，转身快速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身后的路有点暗，星辰再如何明亮，总归不如白昼，这样的明亮，是一种黑夜对比下的明亮。
乌燏手持小灯，显得周围愈加昏暗。
朦胧中，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乌燏的心先是一跳，然后渐渐恢复了正常。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就那身高来说，来人毫无疑问是小玄。
如果真的没有什么例外的话……
乌燏朝着四周望了望，周围很安静，没有任何可疑的风吹草动，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继续向着人影的方向走去。
两人越来越近。
为了不节外生枝，乌燏并没打算大吼一声，她只是尽可能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而因为自己不可说的心思，小玄也并没有喊人的打算，他沉闷闲适地走着，眼里盛着星光，却晦暗如深海。
星光下的深海，深海中的星光。
哪样都不是多么令人愉悦的东西。
特别是在这样的夜晚。
这样的状态，他甚至没有发现前方那微弱的光。
直到那光近在咫尺，晃花了他的眼。
他眼中的星光消褪，换作灯火的微光，再加上微光后面的一张小脸。
那是他无比熟悉的面容，在不久前他甚至已经决定要将其毁掉。
那张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愤怒，只是这么看着他，那双平素冷淡的眼眸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出了柔和的色调。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停住了脚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鼻子有点酸涩，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很沉很沉，但是它又跳得很快很快。
他是快死了吗？
因为他想把他的黑暗杀掉，所以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神想要他死了吗？
这样也好。
至少不会真的有一天，他把他的黑暗杀掉了……
可是如果他死了的话，他的黑暗会怎么样呢？
会再一次遇到别的光明，然后两个人一直一直在一起吗……
【明明是只属于我的黑暗……？
不行。
不行！
不可以！
至少在你死前，我都不可以死！】
想通之后，小玄明显感觉到之前快死的感觉基本消失了，只有心跳，依旧有着些许躁动。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的想法没错，连那不存在的神都认可了，不是吗？
他的黑暗，只是属于他的黑暗，没有其他人，也不会有。
有了这层认知，小玄终于能平静地面对乌燏了。
乌燏拎着灯，在小玄面前站了一会儿，可是没有得到对方任何反应，眼前的人低垂着个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传说中被鬼吓到了？明明第一次过来什么事都没有。
乌燏很纳闷，她仔细打量着小玄，试图找出点可疑的地方。
比如这个人并不是小玄，真的小玄被抓走了。
比如他是小玄又不是小玄，他被控制了。
比如他就是小玄，他只是耍小孩子脾气了。
乌燏想了一串，当她准备动手验证时，眼前的小玄抬头看向了她。
夜色之下，他的眼睛黑漆漆的，被灯光一照，漆黑的眼瞳瞬时亮起，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骷髅眼里的鬼火。
乌燏僵着身子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整个身子又慢慢松懈下来，只是在她松懈的途中，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那声音极轻，十分稚嫩，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意外的分明，亦带着别样的柔和。
“为什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