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嗣音颇为同情地瞧了一眼戚哲惨不忍睹的俊脸，老实认错道：“怪我，怪我，我这不是也没想到这方面吗？谁知道你们一见面就打架呢？还打的这么激烈。”
“我若是知晓了你们两个的旧怨，还会如此心大，故意让你们单独见面吗？我是那种人吗？”
她这么说着，却没人接话，见其他人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好像在说“编，继续编，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来”。
陆嗣音突然感到很心痛。
没想到，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竟如此脆弱。
她缄默几秒，认命道：“好吧，我的确是故意的。”
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罢了，就是想看他们打架，就是好奇，来啊，来打我啊！！！
陆嗣音动了动嘴唇，接触到陆静姝寒凉的目光时，终是没胆子说出这句硬气十足的话。
陆静姝在一片狼藉中寻了个位置坐下，轻飘飘瞥了眼地上躺尸的门，说：“这里损失的费用，你出。”
陆嗣音点头，等了等，没等到有人应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指着自己茫然道：“你是说……我？”
陆静姝看着她。
三秒后，陆嗣音深吸一口气，感觉心在滴血，痛心疾首道：“不是，你们砸坏了我们场所的东西，竟然还不打算赔……”
陆静姝抓到重点：“你们场所？”
陆嗣音说：“对啊，这家会所是我乐清商会旗下的。”
“哦。”陆静姝冷静道。
陆嗣音：“……”看来这个哑巴亏是让她吃定了。
周子佩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说：“节哀顺变。”
神他妈节哀顺变！！！
戚哲突然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周子佩！你的手往哪儿摸呢？我音姐的脑袋也能是你碰的吗？”
周子佩笑着看他，不仅当着他的面又揉了揉陆嗣音的发顶，还牵住了她的手，甚至十分挑衅地低头亲了他音姐的额头。
“怎么？”
戚哲呼吸急促，青紫的脸上更加铁青，显然被气得不轻。
陆静姝对陆嗣音开口：“你怎么和这种人认识？”
戚哲彻底炸了，一把将桌子掀飞，怒吼：“我这种人怎么了！！！你丫还搞职业歧视！！！我就算是恐怖分子，那也是有尊严的恐怖分子！”
“……”
陆静姝眉眼间顿时覆上一层寒霜。
陆嗣音生怕两人再打起来，连忙打着圆场，说：“姐，戚哲之前做的那些事是有原因的，其中真情并不是世人所认为的那样，其中一部分还是经过我授命。”
陆静姝听言，收敛了自己的脾气，整个人不再剑拔弩张，恢复了一贯的淡漠随意。
她也是从鬼影受人唾骂，不被谅解那时过来的，自然也不会道听途说，随随便便定义一个人。
只是当初在地下城市时，陆静姝刺杀戚哲，戚哲反过来的一出“空城计”害陆静姝受伤，两人对彼此都有点儿意见罢了。
陆嗣音见陆静姝冷静下来，又对戚哲使了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
场面暂时维持住了，陆嗣音稍稍松口气。
“联邦政府的私下工厂不仅南山洲有，L国和地下城市也各有一处。先前我暗地里探查过，也得到了一些消息，所以才让戚哲去将那里给炸了。”
只是没想到他竟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戚哲挺了挺胸，下巴微微抬起，神情竟还有些骄傲。
陆嗣音没眼看，一掌拍在他后脑勺，说：“行了，赶紧说正事吧！关于那指纹，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戚哲坐直，对其他人饱含期待的眼神置若罔闻，理直气壮道：“我没消息啊。”
陆嗣音：“……”
她嘴角爬上一抹冷锐的弧度，眯眼道：“没有消息？那你将我们叫过来陪你玩儿？”
戚哲哎一声，说：“音姐，你听我说完。虽然我没有消息，但没有消息就是一个消息。”
陆嗣音一巴掌又拍在了他后脑勺，一声脆响，说：“别打哑谜，好好说话。”
戚哲作为一个令人闻风丧胆，让国际各组织恨得牙痒痒的“恐怖分子”，此时面对陆嗣音竟乖得跟绵羊似的。
“我曾听闻国际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在黑白两道，有一种虚假指纹由电脑合成，具有和真实指纹同等效力，同样受法律规定保护。这也是为了保护重要人物的信息。这种指纹在世界上并不存在，也不会被找到和指纹对应那人的身份。”
陆嗣音和陆静姝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难免感到惊奇。
不过，她们很快发现一个问题。
“既然虚假指纹在世界上并不存在，那又如何拿着这指纹找到对应的人，从而约束他呢？”
戚哲说：“你能想到的问题，其他人难道想不到吗？”
出于习惯，他本还想嘲讽几句，被陆嗣音忍无可忍，抬手对着后脑勺挥了上去。
戚哲有了前两次的经历，敏捷躲过去，沾沾自喜看向陆嗣音。
陆嗣音嘴角抽了抽，一字一顿道：“说重点！”
戚哲老实开口：“虽说是虚假指纹，但其实却是半真半假。电脑合成时的依据就是真人指纹，所以必然有一些特征是和真人指纹相对应的。”
“什么特征？”
戚哲面色严肃，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缓缓吐出几个字：“不知道。”
陆嗣音：“……”
陆静姝：“……”
周子佩：“……”
楚冕：“……”
周子佩懒洋洋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杯口，神情若有所思，似是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他突然开口，“有一个人会知道。”
其他人看向他，无声询问。
周子佩嘴角出现一丝浅淡笑意，说：“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知道，但或许可以试试。他是我曾经在L国相识的好友，如今我既然来了这儿，总要约他见面，到时介绍你们认识。”
如今好像只能抱希望于他这个朋友了。
有几分希望也是好的。
陆嗣音抱臂环胸，作心四起，看着周子佩阴阳怪气道：“你到底还有多少朋友我不知道？褚松明算一个，戚哲算一个，如今还有另一个。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放心上？”
戚哲在旁边煽风点火：“就是就是。”
周子佩倍感冤枉，将不算冰冷的茶杯贴在陆嗣音脸颊上，无奈道：“你这话你自己信吗？”
陆嗣音微微偏头，与杯子拉开一点儿距离，也不说话，但眼里笼起的微薄笑意却昭示着她明显是故意的。
周子佩唇角荡起弧度，笑容柔软，他暂且将陆嗣音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理解为是撒娇。
陆嗣音不会像其他女生一样对着他又亲又抱的撒娇，这种方式特殊，又让他心生柔软。
周子佩无疑是受用的，并感到万分欣喜。
他将手里的杯子放下，身体向后倾，手臂放在沙发靠背上，姿势像将陆嗣音揽在怀里。
“要这么说，你和戚哲不也是朋友？你好像事先并没有告诉我呢？”
陆嗣音顿时理亏：“……”
好像，似乎，可能，大概……是这样没错。
“行吧，咱俩扯平了。”陆嗣音适可而止，生怕周子佩翻旧账。
自己真没理的时候就得知难而退！
周子佩低头笑了一下，声音轻缓，手揽着她的肩膀，让她身体向后靠在自己手臂上，毫不掩饰对陆嗣音的亲昵和纵容。
“这就扯平了？”语气还挺遗憾，好像巴不得陆嗣音找他算账一样。
陆嗣音：“……嗯，我比较大度。”
戚哲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移开目光，心里骂骂咧咧，周子佩这个狗也不知道给音姐用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将音姐迷成这样！
他扭头看向周子佩那张堪称绝色的脸，棱角分明，五官立体，线条流畅，像是用墨笔勾勒上去的，眸如墨玉，眉眼清俊。
啧，的确有当狐狸精的潜质……
戚哲没眼再看他们小情侣旁若无人的互动，虽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但两人周围的磁场总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看多了，容易心梗。
他酸里酸气的将目光投向楚冕。
周子佩不要脸，可以大庭广众之下“调情”，楚冕一定不会。
刚这么想着，就看见戚哲印象中体面绅士又稳重的人正低头在陆静姝耳边说些什么。
手上动作不停，倒了一杯茶水，还冒着热气，他也不嫌烫，握在掌心等温度变得合适才放至陆静姝面前。
陆静姝神色自然，接过来的动作也十分自然，显然楚冕经常做这种事儿，已经见怪不怪了。
戚哲：“……”
他仿佛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心里狂吐血。
好好好，就他一个单身狗是吧！
都跑他面前秀恩爱来了是吧！
他要把天底下所有情侣都埋了，一个埋although,一个埋but！！！
戚哲怒从心生，狠狠拍了下桌子，上面的茶壶和茶杯等东西剧烈晃了晃，瓷器相碰的声音刺耳突兀。
他像一个故意恶作剧吸引大人注意力的小孩儿。
戚哲等了等，没等来问候，便发现刚才那动静根本没人在意，也不知道是太专注还是不想理他。
但无论哪一种，戚哲现在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了。
周子佩终于舍得分个眼神给他，开口却笑着道：“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戚哲呢？”
陆嗣音和戚哲纷纷茫然看向他。
周子佩回忆道：“若是没有他，我可能没有那么快确定蝶音就是你。”
戚哲眼神狐疑，听着他的话，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陆嗣音更是疑惑道：“什么意思？”
周子佩表情十分无害，看着戚哲的目光好像真带着感激：“要不是他告诉了我真相，我和你的相认可能还会晚一点儿。”
戚哲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至全身，他欲哭无泪地和陆嗣音解释：“音姐，我没说，我绝对没说。你得相信我啊啊啊啊！周子佩，你他妈害我干什么？”
周子佩却真诚道：“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害你？”
陆嗣音一时也有些摸不准谁说得才是真话，已经从一开始的暴躁到如今这般狐疑。
周子佩状似无意地提醒戚哲：“你忘了？那一次在酒吧包间喝醉之后说过的话……”
话说一半，给他们留了不少想象空间，陆嗣音已经自主脑补出了整件事情经过。
她就说当时在地下城市，自己还是蝶音时，周子佩怎么突然就认定了她就是陆嗣音。
明明在医院已经说得很清楚，陆嗣音当时都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
却在不久之后，周子佩出现在她身边，信誓旦旦地说蝶音就是陆嗣音。
原来是戚哲在里面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陆嗣音表情逐渐变得危险，阴森森道：“原来是你啊……”
戚哲：“……”
他震惊又愤恨地看向周子佩那张目的得逞的脸，瞬间反应过来。
“我不是！我没有！他胡说八道！”戚哲委屈大吼：“音姐，你竟然信他不信我！”
陆嗣音被吵的头疼：“那你说，你喝醉之后说了什么？”
周子佩忍笑，眼里全是看好戏的笑意。
戚哲气炸了：“……”
他都喝醉了，哪里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陆嗣音理所当然道：“你看，要是你，你会相信谁？”
戚哲无从反驳。
现在连他自己都怀疑，当时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即使这样，那也肯定是周子佩他引导的！！！
他下辈子绝对要变成章鱼，转着圈扇他！！！
陆嗣音已经抬起她那能徒手掰砖头的手，如一阵疾风，朝戚哲后脑勺拍去。
戚哲丝毫不质疑，他要是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脑浆都能被拍出来。
他敏捷躲过去，谁知陆嗣音突然转了方向，响亮的一巴掌落在了戚哲后背。
他只感觉一股撼天摇地的力道，让他猝不及防朝前趴去。
“啪叽”
脸朝地，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刹那间，周身空气好像全部被一只手紧紧攥着，沉默尴尬的气氛自戚哲为中心向外无限蔓延。
只有周子佩抱着陆嗣音，头埋在她颈窝，肩膀以一种频率轻微抖动，显然憋笑憋得辛苦。
戚哲双手双脚并用爬起来，揉了揉自己酸疼的高鼻梁，半晌才庆幸道：“幸好自己这张帅脸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