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嗣音有点儿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没反应过来地“啊”了一声，随后神色立马肉眼可见地轻松起来，单纯无邪道：“有没有适合送人的东西？”
周子佩闻言一顿，抬眼看她，似笑非笑，反问：“送人？”
陆嗣音毫无察觉地点头，神经粗大，又将视线放在了柜台上，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周子佩把烟摁在烟灰缸里，最后一点火星熄灭，香味失了来源，被风一吹，消散地无影无踪。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陆嗣音专注的目光，走近一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甚至都能看到她脸上细小柔软的绒毛。
陆静姝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见这一幕，不动声色地抱臂挑眉。
“送什么人？”语气漫不经心，好似随口一问。
陆嗣音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彼此之间微妙的气氛，甚至嫌他离得太近，冷不丁地后退两步。
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
她不爽的瞪了周子佩一眼，似乎还怪他管的太宽。
周子佩：“……”
陆嗣音大发慈悲地开口：“送一个男生。”
她以自己那微无其微的情商感应到，赔礼道歉总不能空着手去。
虽说这里买的都是杂物，不贵重，但重在心意嘛嘿嘿嘿。
周子佩语气很淡的“哦”了一声，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淡，没了刚才盘问的热情。
陆嗣音奇怪地瞅了他一眼，虽说他眼里依旧带着不深不浅的笑意，可自己怎么总觉得这么冷呢？像覆了一层薄薄的雪霜。
哎——，男人心海底针啊！
她又一次环顾四周，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发亮，兴奋极了。
周子佩看在眼里，面上不显，心中却在冷笑。
很好……小小年纪还想着谈恋爱。
“你这里有没有染发剂？”
周子佩脸色一沉，心道，小朋友好的不学，尽学坏的，还想和别的男人染发不成？
“一个颜色似乎不太行……”陆嗣音沉思着喃喃自语。
很好，还想染个情侣款！
周子佩眼冒火星，咬得后槽牙咯咯响，黝黑的眸定在无知无觉的女孩儿身上。
陆嗣音决定好了，神色期待地望着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数着：“有没有橙色，黄色，绿色，青色，蓝色，紫色的染发剂？”
周子佩：“……”
陆静姝：“……”
“要不要再来个红色，集齐七彩召集神龙？”
周子佩面露几分嘲讽。
陆嗣音不在意，随口道：“不用，红色他自己有。”
陆静姝闻言，想到裴辰轩那一头红毛，弯唇笑了一下，心里突然对他感到一丝同情。
周子佩听言脸色更加难看，舔舔上颚，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和将要爆发的恶劣因子，声音低沉：“难不成你还要染成绿色？”
红配绿？
陆嗣音皱眉瞥他一眼，眼神怪异，不解道：“我为什么要染发？又没人给我戴绿帽子。”
不敢想象顶着一头绿毛的她能有多非主流！
周子佩却听出另一层意思，顿时给气笑了，看着女孩儿白净疏离的面孔，深吸一口气，垂着眼再次掏出烟盒。
呵，果然谈恋爱了，还担心被戴绿帽子。
陆嗣音迟钝地感觉到眼前的男人气压越来越低，她心里嘀嘀咕咕，茫然道：“你到底有没有啊？我还急着给同学赔礼道歉呢！”
嗯？同学？赔礼道歉？
周子佩不动声色地将抽出半支的烟塞回去，神色明朗起来，面目和善，对着陆嗣音柔声说道：“有。”
“在这儿等着。”
陆嗣音见周子佩朝里面走去，五分钟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出染发剂，用一个黑色塑料袋装着，一起递给她。
她惊奇地打开看了看，随后满意的点点头。
杂物店不愧是杂物店，什么东西都有。
周子佩不放心地问：“这些不是你用的？”
“当然不是，我没这爱好。”
陆嗣音提着东西亦步亦趋地走向收银台，然后便被难住了。
这……也没有二维码啊！连个扫付款码的电脑都没有！
怎么给钱？难道这个世界都不流行这个？可自己身上又没现金……
似乎看出陆嗣音的窘迫，周子佩适时开口：“这里暂时不能线上支付，如果要付钱的话，你转账给我？就……八十块钱。”
他想起上次陆嗣音对钱财似乎很看重，说出了自己这辈子第一次说出口的价钱。
陆静姝已经拿出手机，听见一个自己意想不到的数字，抬起眉骨，最终什么也没做。
陆嗣音呆住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周子佩无奈，心想，难道八十……也多了？
他细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试探道：“二十也可以。”
陆嗣音愣愣地将视线转在他脸上，倏地惊呼一声，高兴地差点蹦起来：“哇哦，我的天啊，竟然这么便宜！老板你人真好，像你们这样良心实惠的商家，已经不多了。就冲你们这么善良，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挨饿。以后在濮高，姐罩着你，定让你的店红红火火。”
陆嗣音一兴奋，瞬间忘了对方身份，甚至踮脚拍拍他的肩膀，浑身的社会匪气，一副好兄弟一辈子的表情。
陆静姝表情空白：“……”
周子佩被她逗笑，弯腰凑近，炽热的呼吸喷洒在陆嗣音微烫的脸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好的，姐姐。”
陆嗣音表情一僵，脸“轰”地一下白里透红，整个人像煮熟的鸭子。
被这么一个帅哥喊姐姐，还是一个比自己大的男人，陆嗣音心中暗爽的同时，结结巴巴地咕喏道：“你，你不要脸，老大不小了还叫我姐姐。”
周子佩站直，稍稍拉开距离，笑道：“也不算大吧。五岁而已。”
陆嗣音不再浪费时间，直截了当道：“微信呢？我给你转账。”
两分钟后，她的通讯录里便多了一个人。
“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
陆嗣音火急火燎地拉着陆静姝离开，路过门框时，脚步一顿，愧疚地转头添了一句：“这门……实在不好意思！”
周子佩神态自若，含笑注视着她，缓缓开口：“没关系。”
反正赔过钱了，陆嗣音象征性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提着黑色塑料袋，与身旁的陆静姝一起消失在人流中。
周子佩站在门外许久，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目光悠远深邃，俊美的面容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漂亮的桃花眼似被蒙上一层水雾，朦朦胧胧。
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是欢喜还是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