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裴之醒来的时候，旁边的枕头是空的，被子里也是冷的，显然凌棠已经离开很久了。
沈裴之洗漱好后，下了楼。
连叔正好在给新来的佣人培训，看到他下来，立马迎了上去。
“先生，太太刚刚出去了，让我跟您说一声，早餐就不在家吃了。”
沈裴之揉了揉眉心，神色不悦，“她有说去哪儿吗？”
“……”连叔犹豫了片刻，小声说道，“今天是秦太太的忌日。”
沈裴之一愣，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暗色。
用早餐的时候，沈裴之接到了苏蓝的电话。
“老大，下周三，是钟老爷子孙女的订婚典礼，钟氏寄来了请柬，我想确认一下您是否要参加。”
沈裴之的回答言简意赅，“参加，帮我准备一份礼物。”
“好的。”
沈裴之犹豫了片刻，接着说道，“还有，再帮太太挑一件合适的晚礼服，她也会陪我一起参加。”
电话那头的苏蓝有些意外，要知道这两年的一些商务宴请和酒席，沈裴之从来不会带凌棠一起参加。
挂断电话，沈裴之拿起面前的擦嘴巾，擦拭了一下唇角，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连叔，“备车，去凌家别墅。”
每年的今天，凌棠一定会到凌家别墅，喝的烂醉如泥，然后他再去凌家把她捡回来。
两年前，沈裴之带着凌棠刚回国没多久，秦舒雅就从凌家别墅的顶层一跃而下，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被医生宣判死亡。
自此，痛失爱妻的凌霄一蹶不振，再也无心管理凌氏集团，他以极低的价格将凌氏集团的股份出售给了沈裴之。
将凌氏卖掉以后，凌霄带着凌念、凌响远走英国，再也没有回来过。
秦舒雅自杀的缘由他无从得知，但一定和她的假身份有关。
凌家别墅里，空无一人。
位于半山腰的这栋独栋别墅，本就人烟稀少，在无人居住之后，显得更加孤单冷清。
凌棠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门，那些昂贵的名木因为无人打理，长势渐野，早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风姿。
喷泉不再喷出水，池子里有许多落叶，似乎是被风刮进来的，池壁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这个凌棠从小生活的地方，现在似乎已经变成了鬼屋。
凌棠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冬天的上午没有阳光，房间里冷冷清清的。
她开了灯，客厅里的儿童玩乐区，还放着念念和响响经常玩的玩具，旁边还放着那棵他们一起装饰过的圣诞树。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凌棠对此深有感触。
她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秦舒雅抛下哥哥和两个孩子，冒着必死的决心，从别墅顶楼一跃而下。
她从酒柜里拿出两瓶红酒，又找到两个红酒杯，清洗干净以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为自己斟满。
这两年，她的酒量开始变得好了起来。
凌棠以前从不喝酒，可渐渐地，她发现酒精最能麻痹自己。
她拿出手机，拨了凌霄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仍旧无人接听。
哥哥还是不肯接她的电话吗？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拨了一遍……
如此循环，四五杯酒下肚，她的头开始有些晕了。
沈裴之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躺在沙发上，地上是空了的酒瓶，茶几上还放着半杯没有喝完的红酒。
她安安静静的躺在沙发上，呼吸均匀，两侧的脸颊染着红晕。
茶几上放着她的手机，凌霄拿起来，输入锁屏密码，界面上是通话记录，她给凌霄打去了十六个电话。
沈裴之眼底的阴郁之色，愈发明显。
可生气之余，还有心疼。
他派去英国的人，时不时的会汇报给他凌霄和孩子们的一些动向，这些动向，他不会告诉凌棠。
凌霄现在在一所大学里教书，已经成为当地华人圈里很出名的教授。
对于凌霄而言，这或许是他最好的选择。
沈裴之伸手，准备把她抱起来带回家，刚碰上她的肩膀，忽然听到她的娇柔并带着哭腔的声音。
“斯冠羽……”
沈裴之手一顿，神色瞬间冰冷。
凌棠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高中的时候。
老师正在上课，是数学课，板书上写着她看不懂的内容。
凌棠不像凌霄那么聪明，最讨厌上的课就是数学课，那些晦涩难懂的数字，加上各种公式组合到一起，如同一个个夺命魔咒。
画面一转，又来到了考试的时候。
斯冠羽坐在她后面，用笔戳着她的脊梁骨，“答案，一会儿给我答案啊，凌棠。”
她正在做题，被身后的斯冠羽烦的无法思考，转头，气呼呼的看着他，“斯冠羽，不要烦我好吗？”
画面又是一转，斯冠羽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恨意。
“凌棠，我恨你，都是你害的我，还我命来……”
接着，一双手掐上她的脖子，她喘不上气了……
惊醒时，她已出了一身冷汗。
耳边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侧头，看到了沈裴之的脸。
沈裴之坐在办公桌前，一脸严肃的操作着电脑。
她的头很痛，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她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条毛毯。
她撑起身子，揉着太阳穴，用来缓解的头部的疼痛。
再睁开眼时，沈裴之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她的手被拨了下来，沈裴之在她身边坐下，让她躺在他怀里，伸手为她揉着太阳穴。
他的手指凉凉的，很舒服，凌棠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沈裴之沉声问道，“刚刚做噩梦了吗？”
“没有。”
凌棠自认为没有说梦话的习惯，矢口否认。
沈裴之并不拆穿她，笑而不语。
“过两天，陪我参加一个订婚宴。”
凌棠有些意外，睁开眼睛，看着沈裴之，似乎想要确认他是否在开玩笑。
要知道，沈裴之从来不带她参加这些宴会，她也不喜欢参加。
可他的语气，显然不是在同她商量。
凌棠有些好奇，到底是谁的订婚宴，能请的动沈裴之这位大佬，“谁的订婚宴？”
如果不是看到苏蓝放在他办公桌上的请柬，沈裴之也不会知道到底是谁的订婚宴。
“钟老爷子的孙女，我最近准备开拓一个新的市场，钟老爷子的公司是这个行业里的佼佼者，如果能和他达成合作，会事半功倍。”
凌棠并不认识什么钟老爷子，她淡淡的嗯了一声，给了沈裴之回应。
“不过，你知道钟小姐的未婚夫是谁吗？”
凌棠反问他一句，“我有必要知道吗？”
沈裴之哑声一笑，眼底泛起了幽然，“当然有必要，毕竟他曾经也差点成为了你的未婚夫。”
凌棠沉默了。
沈裴之见状，冷笑一声，替她说出了那个名字，“斯冠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