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陆离半步半句怅然轻声便把众人思绪带飞。
众人目光下意识往西泠慕才亭投去。
仿佛看到了那个消亡在春天的花季女孩儿。
漂泊异乡、家中变故、情感波折......
种种不幸都接连都落她身上。
少女独倚楼台似是被天边什么景触动。
许是幼时同父母看过的斜阳......
又许是天水相接处岸边那个邂逅下午......
“亦或是......”
宋慕青和慕容奚宁几个心思细腻的女儿家。
不约而同暗暗看了眼陆离背影。
写己身抒小小情写小小抒己意。
写苏小小就是写自己写自己也是写苏小小。
虽时代不同性别不同......
但两人心中都似有种文人向往的圣杰之地。
“草色烟光残照里......”陆离又轻声道。
“好句！”
众人咀嚼过后随之心中同时赞叹。
遣词造句到这种程度，炼字功底可见全部。
一句草色烟光顷刻让人站在初秋时节。
眼里心里却全现春天之景。
春草如茵，自楼台亭榭下望而去，闪烁一种朦胧又如烟似雾的梦幻的气息。
残阳近落陆离（苏小小）都不舍离去。
回味过后全是凄美感伤......
“可恶的陆离老贼又想刀我！”
“别人是写一些破小说写破歌曲来刀人。”
“这逼怎么隔三差五拿诗词来刀人！”
“呜呜呜我又看破防啦......”
喜欢文字的人都是感性的。
藏在直播间除了看热闹和路过的网友外。
基本上都是喜欢诗词、爱好文字。
词中意让他们似是感同身受破防了不少。
“他到底......因何所困......”
慕容奚宁对这个同是天才的少年好奇不已。
她读过陆离的诗也读过陆离的词。
在看似豁达通透的背后。
却总有种淡淡的忧愁和无形的枷锁束缚。
爱情？
陆离身边时常不缺美女相伴显然不是。
亲情？
这个还倒是有可能。
心理学中情感缺失的人总会没有安全感。
甚至会有一些讨好型的人格在。
就如别人对他半点好他就会千万倍去还。
除此以外呢......
陆离仿若迷一样有厚重的大门阻人窥探。
仅有的一扇窗户也只是文字。
能让人稍解其心。
矛盾！
“无言谁会凭阑意......”谢灵韵再落一句。
孤单凄凉之感便再上一层楼。
没有人理解他们登高远望的心情所以无言。
愁从景中来、愁从人中来？
就像其口中闪烁其词的文字样无可诉说。
“他们同处一个年代该是挚友吧......”
不少人心中升起这个想法。
可惜无缘。
只能借文字和情感跨越千年时光来相望。
众人正陷于词中情感感伤之际。
陆离突然提声再道：“拟把疏狂图一醉！”
无数人眼睛一亮被突如其来转折闪了腰。
世上许多忧不是说排就能排。
不拘形迹、对酒当歌、痛饮酩酊！
“对味了终于对味儿了......”
“我就说老贼和小小若同代肯定是知己。”
“苏小小屈身青楼诗酒会天下客，陆离踏遍青山诗酒写天下景，莫名有点儿想磕怎么办.....”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感觉是老贼给自己酒量不好找借口......”
直播间网友吵吵闹闹见此会心一笑。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陆离在庐山是被人抬下去的，人刚到瑶里就给当地乡民留下了酒量不好的刻板印象。
“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陆离轻声。
“啊？”
他（她）并没有消尽自己心中的“春愁”！
陆离话落停了许久。
谢灵韵也停了许久。
一阵清风徐来吹动了西泠桥上的几片落叶。
陆离似是看到了那个未亡人般的背影。
消瘦、憔悴直至玉殒花季。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随着陆离最后一句随风轻轻落下。
整个世界安静了。
在场所有文道人的大脑都宕机了！
陆离整篇词本身对于愁的描写扑朔迷离。
每逢拨云之时又调转笔墨。
直至现在！
他们终于明白了......
陆离口中的愁才是一种坚贞不渝的感情！
在情感巅峰之时！
整片词却又戛然而止仿若巨石砸落心间。
震撼无穷回味无穷感染无穷！
谢灵韵怔怔出神半晌，这才收心艰难落笔。
无数人眼睛死死盯着留文碑还在回味。
“牛逼！”
慕容博半晌才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夸赞道。
蝶恋花登峰造极之作！
有陆离前后两篇这个词牌后作将永难超越。
“这才是他故事中洒脱的苏小小......”
慕容奚宁眉尖舒展。
原先陆离词作她只觉得其情感遣词精妙。
可并不觉得和苏小小有多大关联。
甚至觉得这篇词作。
配不上她短暂年华的飘逸和洒脱。
可现在峰回路转再路转柳暗花明再花明。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是我心甘情愿。
但又同你何干？
情感高潮处的戛然而止亦如小小短暂一生。
让人心不能平只能无限回味回味！
谢灵韵收回笔墨。
对老头愧疚自责的眼神视而不见。
借陆离词言：“衣带渐宽终不悔！”
苏小小比她幸运只等了一年。
但她也比苏小小幸运。
能有三十年等待！
“不太理解这篇词最后一句有什么妙处......”
“不就是陆离上了个高速么？”
“说来道去......”
“还不是在嘲讽别人是青楼女接客解衣。”
世家学生见周围模样不解嘟囔道。
“混账！”
慕容博听在耳里伸手上去就是两巴掌。
他感觉自己老脸丢尽了。
被周围人古怪欲言又止模样整的火辣辣疼。
“人可以无知但不能没脑子......”
慕容奚宁淡淡讥讽。
话落又见那世家学生茫然捂脸的委屈模样。
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衣带渐宽终不悔，意思是身体日渐消瘦令衣服变得宽松。”
“......”
捂脸世家学生闻言尴尬的想要钻到地缝。
这么简单的妙比。
他竟然只看字面意思思想龌龊到想歪了。
其实没太懂的不只是他一个，只不过他把许多人心里不敢说的想法，当众说出来了。
而且他还是书院学生文道世家子弟。
这就显得很傻很二。
“罪过罪过......”
“解释下才发现陆离写词还是这么牛逼。”
“我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道歉。”
“有人知道会上几年级的教材么很急......”
“按经验来说这种应该是初中生专属诗词，但怀人诗词一般都会安排在高中教材。”
“具体只能看哪个学级背诵教材少了。”
“唉......到底谁让他旅游的啊......”
“天杀的傻逼网暴本来他还到处探店呢。”
有人欢喜有人感慨有人陷于词无法自拔。
但不可否认。
苏小小的故事和西泠慕才亭都传遍了全国。
“这篇词也必须狠狠拿下！”
江南瓷王见慕才亭留文碑心情激动。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词成传说，更是有千古名句让人津津乐道。
他甚至不敢想竞拍到了留文碑。
在留文碑刻上自己名号会有多么出风头。
陆离是西泠慕才最平静的人。
伫立桥头许久。
借笔虞伊在词下方新添一笔。
——壬寅年赠苏小小词。
“今日赠词......算尽生不同代的遗憾......”
陆离又解腰间酒轻洒慕才亭嘴角呢喃。
以词会天下友古今友！
做这完一切。
他转身对众来这观诗商贾才子颔首致意，轻扶老头胳膊，在众人注视中安静离去。
“文科生的浪漫家人们......”
“苏小小一生酷爱西湖山水风光，又喜诗歌常煮酒会天下友，陆离今天扶正其千年声名。”
“又写词煮酒跨千年时光相送相会相识。”
“算是完成千年的闭环！”
“头皮发麻，文字力量真的能跨越时空。”
“也可以想象下千年后有天才读陆神诗，跨越时光长河写诗同他较量......”
直播间和慕才亭前掀起一阵嘈杂。
尤其是原先世家学生。
他们这才发现陆离已和他们不在一个维度。
他们比的是同窗是天下间的天才。
而陆离......
从始至终都在和这万世百代论道！
生不同代亦能如知己！
陆离和老头几人离开慕才亭，时近中午。
在家中吃过谢灵韵赶回做好的午饭。
简单休息了会儿，他便被老头拉起来消食。
此时诗词竞拍会已经举行大半天。
到处都有捷报传来。
除了陆离落碑的一首传说诗一篇传说词。
竟然还有两篇传说诗词出世。
虽然还没有留碑，但基本已成定局。
除非陆离赶过去“捣乱捣乱”。
不过他也没这个心思。
文道能有活力，是他和老头都乐于见到的。
要不然死气沉沉只会滋生各种恶习。
“江省文科高考状元也做出了一篇传说。”
行在路上有人匆匆擦肩边走边道。
陆离远远观望。
正是清晨时分在门口，被书道名家接连拒绝的稚嫩少年，诗作咏湖在竞争中独领风骚。
“不是......”
“陆离怎么又出现在诗词会他还要继续？”
“把他给我赶回家去！”
路上偶有镜头拍到陆离学生党便心一紧。
生怕陆离再让人提笔写诗。
提心吊胆又半天。
直到斜阳将落他们这才在心中松了口气。
陆离整个下午并没有作诗写词。
反而和老头几人比赛钓鱼。
尤其是他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钓到了一条几十斤大鱼，用实际行动完美演绎传说。
——三过家门而不入！
别人在留文碑前苦思冥想寻求灵感时。
陆离提鱼笑眯眯前去围观。
搞得那些作出传说诗词才子都紧张不已。
生怕陆离把他们留文碑名次挤下去。
可后来人们才发现。
这货看起来对写诗作词没有半点儿兴趣。
反倒是像在炫耀钓的鱼？
一时之间。
精神紧绷的才子佳人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陆先生......”
李二气喘吁吁来到人群中最显眼的位置。
陆离正蹲在地上看人作诗。
这儿的留文碑地理位置不错很是抢手。
也是目前诗词会来人最多的地方。
被他注视的那些才子佳人心中压力都极大。
“你怎么知道我钓了六十五斤的大鱼！”
陆离正色起身一马当先道。
李二：“......”
“景点有规定不允许垂钓。”李二幽怨道。
“这......”陆离咬牙显得有点儿为难：
“那要全国通报批评吗？”
“下不......”李二正说一半。
忽然见陆离眼里甚至有点儿按捺不住的......
兴奋？
见他摇头反而看起来有点儿失落？
不是哥们到底搞哪样！
“要不批评下......”李二试探说道。
说完紧紧盯着陆离神色，但凡他只要有半点不喜就准备改口，没曾想陆离闻言大喜。
牢牢拉起他的手义正辞辞说道：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西子湖往后游客只会愈来愈多......我违反规定理应当典型批评。”
“也希望能警示到其他的钓友！”
“我甘愿接受一切官方的处罚！”
“同时建议把鱼重、照片、怎么钓的这些细节也详细通报，以便能让人更信这不是儿戏！”
“......”
陆离给李二整不会了。
思索再三，他竟然觉得陆离说的很有道理。
便使来一个工作人员对陆离盘问。
“鱼重！”
“六十五斤！”
“哪里钓的？”
“湖心往东那个阴凉小桥处。”
“......”
“听说你钓到鱼后还三过家门而不入？”
“人太多迷路了啊......”陆离眼神睿智。
“钓鱼本就违反规定，你当时要是装起来不招摇过市，估计局长也不会生气通报批评你。”
工作人员压低声音对陆离小声说道。
显然在暗示陆离该怎么回答。
“已经在装了......”陆离小声嘟囔道。
“什么？”工作人员没听到。
“我说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并且愿意出镜作检讨，接受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