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对面光鲜亮丽的姜岁穗和李妙仪，在垂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棉布麻衣，李孙氏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曾经她以为李木青是天，现在却发现，姜岁穗才是，甚至李木青都离不开她。
李孙氏觉得曾经的自己当真是傻的可怜。
茶水上来了，李妙仪站起身来为姜岁穗斟茶，到了李孙氏的时候，却被她一把拦住。
“小小姐，我身份卑微，你怎能为我斟茶？”
李妙仪愣住，同姜岁穗对视一眼，转头笑道，“您这说的什么话，虽说我如今同李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无论如何，您都算的上是长辈。”
听到她这么说，李孙氏也不好再阻拦，讪讪放下了杯子，瞧着李妙仪为她斟茶。
姜岁穗缓缓开口问道，“你这是准备做晚膳？”
李孙氏颔首。
李妙仪开口问道，“家中的厨娘去了何处？”
李孙氏苍白笑道，“老爷养不起那么些下人，便统统发卖了。”说罢她垂头，道，“可怜了孙嬷嬷跟了我一辈子，到老了还被变卖了。”
李妙仪皱眉，“他的俸禄虽不算多，但这么多年，手里应当有些银子，应当也不至于此吧？”
“开始还好，只是后来老爷不知从何处染上赌瘾，这些年的积蓄，都被那赌坊赚去了。”说这，李孙氏的眼眶微微泛红。
良久，姜岁穗开口，道，“妙音和启哲可还好？”同为人母，姜岁穗虽同李孙氏一直以来不待见，但是这俩孩子，她也是由衷的希望两人好。
李孙氏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滑落，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姜嬷嬷快步走上茶楼，低声道，“小姐，我方才瞧见那李大人拽着李启哲不知晓在做什么。”
听到儿子的名字李孙氏立马放下了手，擦干了眼泪，转头看着姜嬷嬷，问道，“他们在何处？”
“就在茶楼外面。”
李孙氏快步起身，向楼下跑去。
李木青拽着李启哲，周围的路人纷纷往这边瞧着，“我娘不让我去赌场——”
“我是你爹，你得听我的，你娘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罢了，她说话信不得。”
“爹，我也不想去。”李启哲的声音很低。
“你敢！”李木青大声道。
李孙氏一个箭步上前分开了两人，把李启哲藏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做什么？”李木青大怒。
“老爷，启哲还是个孩子，去不得那种地方。”
李木青不以为然，“那种地方？那种地方是养活你们的地方！那种地方怎么了？”
说罢，他冷哼一声，“我像他这个年纪已经悬梁刺股开始准备科举了，你瞧瞧他！不学无术，目不识丁，也就这点儿作用了，你别不知好歹！”
眼看李木青脸上的表情不好看，李孙氏心里害怕，但没有退缩，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不行，我不同意。”
李木青瞪大双眼，“好你个唱妇！你莫要忘了当年是谁赎你出来的，你莫要不知好歹，若是没有我，哪有你的今日！”
李孙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亲手拿起刀子往她的心上扎，“老爷！当年是你说会好好对我，好好对我们的孩子，我才会应下的！”
那烟花之地也不是想赎谁，便能赎谁的，若不是她应下，就算李木青给再多的银子，老鸨也不会松口。
“好好，如今我落魄了，旁人瞧不起我便罢了，你一个唱妇！还敢在我面前摆谱！”说罢，李木青伸出手。
眼瞅他的动作，李妙仪连忙上前去，伸手阻挡住了李木青的动作。
这些日子，李木青如今年纪大了，这些日子用的膳食也没有以往的好，日日夜夜流连在赌场，身子早便不行了，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被李妙仪拦下来了。
李木青瞪大了双眼看她，冷哼一声，“怎么，我教训我的妾室，你出来做什么？你跟着你那个娘亲，我如今同你可没有任何干系。”
李妙仪也不恼，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就在此时，姜岁穗缓缓走上前前来。
李木青瞧见她的时候，眼睛一下便亮了，连忙凑上前去，周围的百姓越来越多，李木青丢得起这人她姜岁穗丢不起，她眉头紧皱，道，“上去说。”说罢，便拉着李妙仪的手往茶楼走。
几人寻了一个包间，此时倒是没人看笑话了。
李木青摆出一个自认为温文尔雅的笑，“岁岁，你今日来寻我可是后悔了？”
姜岁穗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木青，她倒是没想过竟然会有人无耻到这种境界。
“话，我那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李木青不信，笑道，“怎么会，上京城这么大，若不是你今日特意来寻我，又怎会碰见我？”说罢，他挪动着凳子，想往姜岁穗的身旁去。
却被姜嬷嬷挡住。
他愤然瞪着姜嬷嬷。
姜岁穗现在的恨不得把当年的自己揉吧揉吧撕碎了，怎的会是这样的眼光，当真是瞎了。
李妙仪看着李启哲神色复杂，他躲在李孙氏的身旁，怯生生的看着她，瘦了不少，完全没有往日那副耀武扬威的嘴脸，她伸出手，把糕点推到了李启哲的面前。
后者却不敢伸手，李妙仪眉头微皱，又转头看着李木青。
说来倒也有趣，李孙氏和李启哲都穿着粗布麻衣，只有李木青还同之前一样是身上依旧穿着锦衣。
姜岁穗淡然开口，道，“不论你信与不信，今日都只是个巧合。”说罢，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道，“你不该如此堕落。”
李木青冷哼一声，不以为然，“何为堕落？我本就如此，只是你从未见过真正的我罢了。”说罢他转头恶狠狠的盯着李孙氏。
“你方才同这娘俩在一起，怎么你也准备效仿她们二人离我远去？我告诉你！你这个唱妇想都别想！”
李启哲小声道，“我娘不是唱妇。”
李木青冷哼一声，“你娘是唱妇，你是唱妇生的儿子，没用的东西！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