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咱不卖。”
陆知微将那香薰沾了点在指尖，往耳垂后面抹了一点，嗅到甜腻的樱花香，陆知微仰头看了眼沉默不语，却又不着急走开的沈斯言。“以后，它就是我的专属香了，给它取个名字吧。”
沈斯言拄着手杖，准备走，“随便。”
陆知微加快语气，她说：“就叫思言，怎么样？”
沈斯言脚步一顿。
陆知微盯着他悄悄动了动的耳朵，笑着说：“思念的思，慎言的言。”
自然，也是沈斯言的言。
陆知微故意走到沈斯言身旁，挽着他的胳膊，仰着头凑到他的耳朵旁呵气如兰：“这样，我每天都能将思言藏在我耳朵后面，只让我一个人闻，一个人收藏。”
沈斯言轰地一下，全身红透。
陆知微饶有兴致地欣赏沈斯言的反应。
见他恼怒又羞赧，却没有拂袖而去，陆知微满脸的笑意，微微收敛起来。
沈斯言啊...
“沈斯言。”她突然眯起狭长明媚的眸子，试探地问道：“沈斯言，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沈斯言心里一慌，纳闷陆知微为何突然就开窍了。
他正想仔细询问，又听到陆知微说：“沈斯言，我不会喜欢你的。”
沈斯言愣住。
他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他是瞎子？
还是因为，她的心里还爱着沈锦年那个混账？
“为什么？”陆知微的回答，让沈斯言意想不到，她说：“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孤注一掷去找你寻求合作时，你为了验证我的清白对我所做的那件事。”
“沈斯言。”陆知微松开沈斯言的手，她望向落地窗外庭院里的满园艳色，清醒地说：“我再花痴，再恋爱脑，也不会爱上一个将我当做玩\/物般羞辱的男人。”
“我感恩你对我的帮助，但我也憎恨你对我的羞辱。”
“你明白吗？”
相处这段时间，她早已改变了她对沈斯言的坏印象。
可相识那天，沈斯言对她做的事，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也不会轻易原谅。
他当时若真的用手指探了个究竟，那她说什么也不会原谅沈斯言，等沈斯言将来老了，瘫了，她高低得往他身上泼几盆冰水，让他冻死。
“呵...”沈斯言冷笑，“自作多情！”
沈斯言突然迈腿就走，走得有些急，连手杖都忘了拿，倒像是落荒而逃。他踉跄地走了两步，就一头撞在沙发上。好在那沙发是软皮的，他倒了上去，但没有受伤。
陆知微将他慌乱的反应看在眼里，心情有些复杂，主动将手杖递给了沈斯言。
沈斯言抓住手杖，没说什么，独自一人又回了地下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后，沈斯言将房门紧闭着，他慢慢走到办公桌上坐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颤抖。
他仔细回想陆知微去岐山疗养院找他寻求合作那天的细节，当他清楚记起来，那天他是如何羞辱过陆知微的自尊时，他忍不住用力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他心有不甘，也心怀恨意。
他不甘心陆知微爱了沈锦年六年，直等无路可走了，才想起来找他。
恨什么呢？
恨她自从x国一别后，就将他忘了个干净。
他当时心里装满了怒火，他是带着一股恨意想要去伤害她，是陆知微的眼泪烫到了他的手，也让他清醒过来。
陆知微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沈斯言以为陆知微根本就没将那件事放在心上，竟没想到，她对那件事是如此的耿耿于怀。
她也的确该耿耿于怀。
*
看着沈斯言落荒而逃，陆知微的目光全程都很清醒冷静。
她又不是傻子。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沈斯言对自己的感情变化呢？
她早就有所察觉了。
只是一直不确定罢了。
直到刚才，她试探沈斯言，表示想把这香薰卖给姜絮，却遭到沈斯言的坚决的否定。她这才敢相信，沈斯言对她是有好感的。
因为上回沈斯言带她去保加利亚找燕惊尘做假面具的时候，她闲得无聊，去城里闲逛时，曾进入了一家买私人订制香薰的香薰阁。
老板是个很有情调的绅士，他在为陆知微介绍那些香薰的时候，跟她说过一个当地的风俗。
他说，在他们的家乡，调香师都会选择调试一款独一无二的香薰当做定情之物，向他们暗恋的人告白。老板说的话陆知微听不懂，还是沈斯言帮她翻译的。
沈斯言记忆力超群，他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件事？
他今天态度这般强硬，保不准就是在给她提示。
啧。
对付沈家长辈那叫一个凶残，对待暗恋对象，怎么就这么多小心眼呢？
弄清楚沈斯言对自己的心思后，陆知微反倒坦然地接受了这个消息。她跟沈斯言这辈子十有八九会捆绑到老了，跟一个爱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总比跟一个对自己漠不关心的人生活在一起更舒坦。
但陆知微可不会轻易接受沈斯言。
她今天肯主动将自己心里的疙瘩挑出来，摆在沈斯言面前让他看个清楚，既是在警告沈斯言，也是在给沈斯言将功补过的机会。
沈斯言真该庆幸，他当时心软了，没有进行到底。
否则，陆知微就是用自己的双手dIY一辈子，也不会跟沈斯言做夫妻之事。
她嫌恶心！
*
当天中午，沈斯言没上楼来吃饭，乔发财去喊他，他说天热胃口不好。
蓁婶感到挺意外，她说：“斯言是不是感冒了？虽说天热，可他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也没地方中暑去啊？是不是空调吹多了，落下了空调病？”
陆知微被蓁婶逗笑了。
“我去。”
陆知微穿的是居家防滑拖鞋，她体重较轻，跟蓁婶走路的动静不同，沈斯言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他来了。
他一语不发地坐在办公桌后面，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喷鼻的香味。
陆知微走到办公桌前，见沈斯言正在装腔作势地整他那堆零件。陆知微看了会儿，忍不住笑他：“需要我帮你对准螺纹么？难为你了，摸索了半天还没对准螺纹。”
沈斯言直接丢下零件，有些气馁，“你来做什么？”
“你的蓁婶怕你饿瘦了，饿出毛病来，让我来哄你。”
沈斯言听得一阵无语，“又不是小孩子。”
“是啊，又不是小孩子，没必要觉得没面子就躲着我吧？你再不吃，我记得端着碗跟筷子来哄你了。”陆知微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又说：“听说，二少奶奶小产在坐月子，沈锦年那屋的下人们，就是这样端去喂的。”
沈斯言：“...”
他确信陆知微搞得出来这种事，他可不敢让陆知微喂饭，只好起身，拿起手杖绕过书桌，朝外面走去。
陆知微跟在他身侧，亦步亦趋。
两人一前一后往电梯厅那边走，走到客厅那面巨型观景玻璃墙前时，沈斯言突然停下脚步来。
陆知微跟着停下。
沈斯言转动着手杖顶部的小圆球，他唇齿翕动，纠结好片刻，才哑声开口：“那日，我所作所为下流卑鄙，的确羞辱到了你，你怪我怨我，都是应该的。”
“陆知微。”沈斯言转过身来面向着她，他伸手，在虚空中摸了摸，终于摸到了陆知微的面颊。
她瓷白的小脸，被他用一只手掌托着，更显得娇小精致。
可惜沈斯言根本看不见。
他拇指制服轻轻摩挲陆知微嫩软的面颊，突然说：“这栋屋子里面，有一间刑房，你可以脱掉我的衣服，把我绑起来打一顿，打到你肯放下心里的芥蒂为止。”
顿了顿，沈斯言无比严肃地申明：“请你放心，我跟你一样，都是清白之身。”
“这样，可公平？”
陆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