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林思甜朝夕相处将近两年，却不如一个仅仅一周认识的野男人。
他看了眼时间顾不得思考更多，就让明翰宇送他到了校门口，顺带路过花店取了订的玫瑰花，准备在晚饭时把林羡月约出来好好道个歉。
林羡月的手被陈星野死死扣在手心里，少年身上的橙花香气被血腥味遮盖住不少。
陈星野跟她中间隔了半人多宽，她想离他更近些却被少年一口拒绝。
坚定的神情不似作假，少年挪动屁股离得更远，陈星野低头试图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抹干净林羡月手上的血渍，却越抹越脏，他一把捞起短袖下摆，把指尖放在手里拿衣衫小心翼翼的擦拭。
“别离我太近，我身上都是血，脏。”
少年低声说着，声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救护车的嗡鸣和车身时不时的抖动中不太明晰。不知是因为车子走的颠簸，还是因为少年太过激动，林羡月感觉抓着自己的手都在不断抖动着。
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陈星野蓬松的发顶和头顶的发旋，她抿了抿唇，想起当时的场景心跳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加快。
陈星野充血的双眸像是看待死物一般注视着她，手背上被滴上去的血液还在顺着指尖往下流，少年的手猛地放开那人的衣领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少年明明手背冰凉，手心却热的惊人，她的感受到手背的血液被少年灼热的手心快要挤压进她的皮肤里。
指骨传来的疼痛让她惊觉，她明白面前的少年不再是她倾心的那个陈星野了，他变成了她从未接触过的样子。
无措占据了她的心头，她不明白为什么陈星野陌生的目光会让她那么伤心难过，明明少年刚刚还在弯着眸子问她想吃什么，死活拉着她的书包就是不肯让她背，还挡住灼热的阳光不肯她站到外面去。
刚刚发生过的一切好像都似镜花水月般，被一颗落进池中的石子打散的不成样子，疼痛和内心的难过让她控制不住的落了泪。
她不害怕陈星野突然转变成的暴躁和凶狠。但是她害怕陈星野的忘却，就好像现在，在他眼中，他们好像从未相识。
“你答应过我的……”
林羡月控制不住的哽咽，眼泪顺着脸颊跌落到白色的校服短袖上，留下晕开的水渍。
“只要我想，你就会在我身边。”
“不要不记得我好不好……求你了……星野……星野哥哥……我是阿月啊……”
她嘴唇发着抖，陈星野是她的光，但是现在却根本不认得她了，她接受不了这么美好的事情全都是梦，明明一切都开始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她不能没有陈星野，不能……如果这一切要拿陈星野来做交换，她宁愿回到过去被欺辱的生活。
“求你……”
林羡月看着陈星野失去理智的双眸，感受到紧紧攥着她的手猛地松开，男人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拳头紧接着就要直接朝她挥过来，她闭上双眼，轻声笑了一下。
所以说一切都是梦才对，她本来就是个扫把星不是吗？陈星野这么美好的一个人，跟她这个扫把星在一起，总归是天理不容的吧？
这样也好，今天收获的快乐足够她用一辈子来弥补了，陈星野本来就不属于她，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她感受到一阵直接袭向面门的风，眸子闭的更紧，她害怕看见陈星野的表情。
狠绝的，无情的，冷漠的，像是刺一样能将她戳的千疮百孔。
反正这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了，疼一点，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神明认不出来自己了，但是为他受伤，也是蛮幸福的吧。
那阵子风突然停了，林羡月等了许久的疼痛没有到来，她有些疑惑的睁开了眼。
陈星野低着头，看着自己被印上鲜血的手心，眼圈蓦地红了。
林羡月正要开口，看到拿着铁质铅笔盒的王鹏飞一把将他往边上推开。
陈星野的后背猛地撞到了墙，堪堪躲过了这一下，他猛地抬头看去，发现王鹏飞手上拿着一个方块型的铁质铅笔盒，随着他的动作还发出物什的碰撞声。
王鹏飞见一击没中，猛地对着陈星野的头砸去，陈星野没发现他的意图，没来得及挡，被一阵剧痛刺激着神经发出‘嘶’的一声，铁质铅笔盒掉到地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星野！”
林羡月看到他受伤，眉头都担忧的皱到了一起，铁质的肯定会很痛，不知道会不会伤到骨头。
路子希手上攥了个书卷，正朝他们两人围过来，周正正被陈星野一脚踢的爬不起来，靠着墙骂骂咧咧的示意他俩快上。
“他妈的这人不想活了吧？我们五个人都敢动手？林羡月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你们三个打不过一个？”
陈星野下意识向后看去，发现李子维满眼通红的也在朝这边靠。
林羡月听到周正正喊自己废物愣了愣，一想到陈星野刚刚的反常都是因为这群人的逼迫，而且里面的一个男生居然还砸伤了陈星野！？
那么硬的铅笔盒居然敢往他头上砸？
甚至刚刚还想直接把自己拐走，那股子火气猛地上来，听见周正正的声音觉得聒噪的不行。拎着个比较重的书包对着周正正的脸就砸了过去。
陈星野书包侧面装的不锈钢杯子刚好和周正正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周正正吃痛的大叫了一声，额头上立马见了血，糊的脸上都是。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捂肚子还是捂头好。
“正哥！”
王鹏飞见状直接冲了上去，陈星野躲开他的攻击，拉着他的胳膊一个过肩摔就把人直接抡到了倒在地上的方志勇身上。
方志勇早已因为失血过多神志不清，被王鹏飞这么一砸差点咽了气，王鹏飞被糊的校服上都是血印子，牙直接磕到了地上门牙掉了一半。
他被疼的痛哭出声，周边不少人都不敢进巷子拉架，只能远远躲着，李子维见状心里犯怵，拿着书包的手都抖得厉害，陈星野见他这样轻笑了声。
“谁不要脸？”
“你他妈刚刚说谁不要脸？”
他上前一把拉住李子维的衣领，什么修养素质全被他抛在了脑后，想起刚开始这人说的话就气的厉害，脑中全是小姑娘刻满侮辱词汇的课桌。
他扭头看着想要对林羡月动手的路子希，眉头不耐的跳了跳。
“你们要把阿月抓去哪儿？”
“恩？”
路子希正准备对林羡月出手，听到陈星野的话动作猛地停住，他捏着书卷的手用力到书都被捏的变了形。
他想到刚刚去宾馆开房的林思甜和那个浑身肌肉的男人，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心思没了干净，上前就要扯林羡月的衣服。
林羡月看着手上剩下的粉色书包，心中还有些不忍，最后还是一下抡到路子希脸上，让他大脑空白了一瞬。
而后脑袋就和一个坚硬的东西撞了一下，还是个热乎的。
他两眼发黑，身体像是破碎的风筝似的被扔出去摔到地上，头不偏不倚的砸到了水泥墙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李子维被陈星野拎着，目光对上陈星野的双眼整个头都害怕的发抖。
陈星野不耐烦的用他的衣服蹭了蹭手上的血，刚刚为了躲那一下衣服刚好蹭上了带血的墙壁，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那种濡湿感，估计是脏的可以。
他一只手掐着李子维的脖颈，想到那人当时的神情，手指忍不住发力。
“你刚刚说谁不要脸？”
李子维被吓得脸色惨白，这个时候怎么顾得上面子，直接扒拉着陈星野的手一阵求饶。
“我不要脸，我傻逼，我不要脸，都是我，都是我，别冲动……别……别冲动。”
陈星野正准备开口，突然一声鸣笛和随之而来的暴喝让他松了手。
“干什么呢！快放手！立刻马上给我停下！”
陈星野手上劲一松，李子维猛地跪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120随后到了把这几个人抬上车，林羡月担心陈星野被砸那么一下伤到骨头，死活要求他一块去检查。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样子，陈星野上了车好似松了口气般，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不少，林羡月感受了半天才发现他一直在抖。
刚想开口，手心被几滴有些温暖的液体打湿。
“星野……你……”
陈星野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后知后觉赶忙用手臂抹了一下眼睛，用衣服欲盖弥彰似的擦着刚刚那处。
“血迹干了……不太好擦……”
林羡月没有拆穿他，另一只手刚想去摸摸他的发顶，在空中突然停了下来。
她突然觉得，摸头和说没事都太过简单。
她把手抽了出来，陈星野下意识抬头看她，连眼中的泪痕都忘了擦。
阿月生气了吗？是不是嫌弃我哭……还是因为……我的病……常人都能看出来我那会不正常吧。
她肯定发现了我的异常，是不是准备放弃我了？
最后还是要离开我了吗……
毕竟正常人知道他这个样子都会远离他的吧……就像周振原和林申那样……
他心里胡乱猜测着，手指捏着身下的椅子紧张的发抖，他突然有些不敢看林羡月，害怕那种厌恶和不耐被清清楚楚的摆在脸上。
他从回过神来就开始害怕，他清楚林羡月唤醒了他不少意识，但是那种暴躁的心理还在。
他当着她的面干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甚至弄的满身是血，像他这种不定时炸弹自己都害怕哪一天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更不用说阿月了……
他垂眸盯着两人中间隔着的绿色坐垫，耳边是滴滴答答的仪器声，急救人员忙忙碌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脑子里满是焦灼和自我安慰所谓的认命。
紧接着柠檬香气就直接撞进他的怀里，带着温度的手抱上了他的腰。
“脏……”
陈星野有些无措，他手上沾的血液还没有完全洗掉，刚刚衣服上又蹭了不少，阿月穿着白色的校服是最容易被蹭脏的颜色。
他想赶紧把小姑娘推开免得蹭脏了白色的校服，但是看了看自己脏污的手又停下了动作。
“没关系，我陪你一起脏。”
小姑娘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出声，吐息打在他的衣服上格外明晰，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依旧不敢相信的想再问一次。
“阿月我其实一直瞒着你……我有精神病……我……”
林羡月知道，从他看自己眼神变了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但是在不生病的时候他依旧是她的星野哥哥，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她的陈星野回来了，她又怎么会再拒绝。
“这样就公平了，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我们扯平了。”
“我会陪你一起脏，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跟你一起。”
“你生病了我就找不到我的星野了，所以你要乖乖治疗，别让我的星野离开我。”
“答应我……好吗？”
陈星野感受到胸前的衣衫有些湿，他最后还是环住了住了小姑娘消瘦的背脊。
陈星野视线一片模糊，耳边的嘀嗒声和急救人员的谈话声仿佛都离他越来越远，他忍不住低头用嘴唇轻轻蹭着小姑娘柔软的发顶，最后虔诚的落下一个吻。
“好。我答应你。”
战神天把林思甜送回了学校，担心她的身体还一直问她要不要请假休息几天，他在这方面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一时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只能目送着林思甜进去。
林思甜简直要气炸了，她本来想回家，结果战神天这个家伙一直缠着她不放，死活要把她送进学校里面，她无奈只好顶着周围一群人打探的目光快速进了学校。
她原本准备直接去找班主任请假批条说自己不舒服在家多呆几天，结果刚进校门就看到李楠抱着一大束花进了班。
原本想请假就走的心思直接作罢。她猜测李楠是不是因为见到了战神天产生了攀比心理，想要送花来掳获她的芳心，觉得自己之前的事做错了想要弥补过失。索性就留下来等他找自己认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