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教坊司的人群渐渐离去后。
萧琦红还呆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哈哈哈哈，好啊，真是好得很啊。”
萧琦红咬着牙怒吼出声。
她抽出腰间的软鞭，发疯似的将能看到的所有桌椅全部扫翻。
发泄了一阵后，她脱力地瘫坐在地上。
萧琦红握着鞭子的手心越攥越紧，不知何时她的虎口已然震破。
滴滴鲜红的血珠砸落在地上。
可她似根本感觉不到痛觉一般，唇角挂着瘆人的笑，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商澈一直没有离开，他看着萧琦红发疯，看着她颓然倒地。
犹豫许久后，商澈还是选择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大小姐，地上凉。”
萧琦红怔怔地扭过脖子看他，“你怎么还没走？”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先起来吧。”
不知哪个字触动到了萧琦红的神经。
她蓦然暴起，一个耳光将商澈的脸打偏过去。
“一个贱奴，以为这么做就能讨得本小姐的欢心吗？妄想。”
“别以为这次裴苏苒把你赢了过去，你就能这样跟本小姐说话了。”
“商澈，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别忘了是谁将你从乞丐窝捡回来的，你现在一切都是谁赋予的！”
商澈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受伤，随即很好的收敛起来。
他低垂着头，耳边的鬓发隐去了他此刻的神情。
商澈将手默默缩回袖中，低声道：
“奴不会忘记，奴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大小姐心善，您就如商澈的再生父母一般。”
萧琦红见他如此识相，心中的火气消了几分。
她站起身，拍了拍商澈的肩。
“不错，很好，希望以后你去了瑶璃府，也能记得今日所说的话。”
———
一连几日，苏苒都觉得十分头疼。
萧琦红已然如约将教坊司所有伶人都送到了瑶璃府。
苏苒第一次感慨萧琦红的行动力，您这次怎么就不知道拖延几日呢？
现在的瑶璃府俨然变成了另一个教坊司。
那些伶人为了讨苏苒欢心，简直是一天能整出几十个花样来。
有半夜自荐枕席的，有变着法做吃食的。
更有甚者总会想各种办法与苏苒偶遇，如同开屏孔雀一般竭力展示自己。
苏苒被他们扰得已经几日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生怕哪天一不留神床上就会多出几个裸男。
还有那沈泽晏，也不知怎么了。
自从那些伶人到府后，苏苒总觉得他莫名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比如现在，沈泽晏正坐在苏苒面前，那双青葱般的手指正细细地剥着那一颗颗紫色的葡萄。
“姐姐～不知道晏剥的葡萄比之那林郎做的吃食，哪个更得姐姐欢心呢？”
苏苒心底轻叹一口气，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他昨日还有前日都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只不过昨日是瓜子，前日是核桃……
“你，自然是你。”
苏苒嘴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
那林郎长相阴柔，说话也十分女气。
但若是论那一手做糕点的技艺，倒比之宫中的御厨也差不了多少。
但苏苒在前日核桃事件时就是老老实实的说了真话。
结果沈泽晏硬是活生生地剥了二十斤核桃，就算手指已经磨破，他脸色都纹丝不变。
就这架势，苏苒哪里还敢跟他说半句实话。
沈泽晏听到苏苒的回答，脸上的笑真诚了几分。
他沉吟片刻，将剥好的一粒葡萄捻起递到苏苒唇边，终于说出了酝酿了几天的说辞。
“不知……”沈泽晏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姐姐打算如何安置这些伶人？”
苏苒挑起一侧眉梢。
黑心狐狸终于按耐不住了。
“那不知少君有何建议？”
苏苒一只手隐在桌下摩挲着一侧衣角。
沈泽晏这段时间安分得太不正常，苏苒一直在等着他露出狐狸尾巴。
好借机将沈泽晏安排在帝女国的暗线一一揪出来。
沈泽晏想了想，突然将头轻轻靠在苏苒肩上，道：
“晏当然都听姐姐的，只是晏担心如此多的伶人聚集在瑶璃府，会对姐姐的名声有所影响。”
苏苒食指抵着沈泽晏的头，将他身子扶正。
“你认为本公主还有名声可言？”
“自然……”
“公主殿下，张首领来了。”
慕兰的声音打断了沈泽晏的话。
沈泽晏眼中划过一丝隐隐的杀意，手指微微蜷起。
苏苒起身，将殿门拉开，正抬腿欲走，忽地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殿中。
少年双手垂在腿上，头埋得很低，周身散出一股低落的气息。
就如同……被抛弃在雪地中无力呻吟的幼兽。
苏苒的心某一处蓦然疼了一下，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她甚至以为那只是错觉。
她的手缓缓覆上胸口位置，眉心不由蹙起。
为什么她竟不忍看到这幅模样的沈泽晏。
同墨轩如出一辙的脸，那张脸不应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他该是淡漠的，目空一切的，似是众生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渺小，脆弱，不值得他多施舍半个眼神。
在苏苒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嘴巴已经比脑子更快的脱口而出。
“要一起去吗？”
话音落地，苏苒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但沈泽晏听到这话已经像只被撸毛的大金毛一样兴奋地向她迎了过来。
看着他瞬间亮起点点星光的双眸，眉间的朱砂痣似是都艳丽了几分。
苏苒莫名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了。
她只好就这么带着如同斗胜公鸡一般的沈泽晏一同去了正殿。
“苒苒！”
张凌皓远远瞥见那道红色的身影，迫不及待起身迎了过去。
却在瞥见苏苒身旁的玄衣男子时，脚步缓了几分。
他的脸色霎时间白了一下，却极快调整过来。
“沈少君也来了？怎么，府中那些多伶人，你不用着手安排吗？”
沈泽晏毫不示弱地与张凌皓目光交汇，他小指悄然钩上苏苒的手。
苏苒皱了下眉，想要抽出手，却触到沈泽晏渴求的眼神。
动作也因此缓了一下。
他笑得越发灿烂，随即如同宣誓主权一般笑着回道：
“姐姐疼我，府上的事都舍不得让我操心。”
“我的职责只用好好陪着姐姐就可以了。”
张凌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死死地锁在二人相交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