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竟然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寂静无声。
纷纷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这两人。
等慕容公子报价二十万两的时候，会场再次传来一阵震惊的嘈杂声，但是很快安静下来了。
个个张着嘴巴把目光望向了郑家。
然而，这次郑婧瑶没有再加价。
不是她不想，而是他已经被郑文君扯着坐下。
并且捂住了她的嘴，任凭她如何挣扎就是不松手。
欧阳谋见状连忙拿起锤子，敲在了桌面上:“二十万，成交！恭喜这位……小姐。”
这次他连三次价格都不喊了，直接一锤定音。
仿佛他手里拿着的不是锤子，而是烫手的山芋。
话音刚落。
郑文君“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然后双手捂着脸向屋外跑去。
“瑶儿……”
郑文君连忙追了出去。
会场寂静无声，与会的众人都呆呆的看向那个窈窕的身影。
秦昊一直低着头眼神迷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欧阳谋此时已经瘫软，仿佛刚才经历了一场大难，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着，说道:“谢谢这位小姐……为武宁百姓做的贡献，你的名字将……”
“不需要，”慕容公子打断了他的话:“我只要这幅字画，其他的都不需要。”
欧阳谋不由看了秦昊一眼，见他毫无表示，只好咽了口唾沫不再说话。
如意上前把那幅字拿了起来，然后从怀里抽出一叠银票，说道:“这是二十万两。”
说完也不管欧阳谋如何，把字画拿过来递到了慕容公子手里。
慕容公子拿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后轻轻点头。
然后扫视一圈。
众人只觉得像是被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眼睛不自觉跟着这道轻风移到了秦昊身上。
有知道两人关系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满是艳羡之色。
慕容公子来到秦昊身边再次向他抱了抱拳，然后走了出去。
等她出了会场之后，立刻传来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我怎么看她好像那个人……”
“嘘……你才看出来啊？”
“怪不得郑家不敢跟她抢。”
“她来武宁做什么？莫不是……”
“谁知道呢，日后可要小心点了……”
“听说秦大人是她的夫婿，她俩不是一家的吗？为何……”
“嘘……”
与会的众人纷纷把目光望向了秦昊。
特别是五大家族的人，此时才猛然惊醒，眼前的秦大人可是这位杀星的夫婿！
欧阳谋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只好看着秦昊问道:“秦大人……”
“继续吧。”
秦昊说完自己却走出了拍卖场。
没缘由的，欧阳谋松了口气。
郑文君在他们临时住的房子里找到了郑婧瑶。
此刻的她正趴在自己的床上啜泣。
郑文君进来之后什么也没说，而是静静地在她身边的一个凳子上坐下。
郑婧瑶啜泣一阵忽然起身挥舞着双拳在郑文君前胸一阵猛砸。
郑文君叹了口气面上一脸无奈只能任由她施为。
“非是我们看着你受委屈不管，一是我们家的确已经拿不出如此多的现银，二是……杨家岂是我们能够得罪的起的？”
他沉默一阵还是说道。
他本来想说二是人家杨婷芳才是名正言顺，但是看到她如此伤心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郑婧瑶听到这话终于停了下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郑文君再次叹气，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若是你心里苦闷，哥哥陪你出去散散心……”
新区总部后面是一座石山。
山顶不高，上面并无树木，站在这里刚好可以俯瞰整个新区住宅一区和另一侧的工业区。
排风带着秦昊在半山坡处站住，如意正等在这里。
见到排风后很是高兴，直接把她拉到一边，然后与其小声嘀嘀咕咕，时不时地传来一阵轻笑声。
杨婷芳坐在一块草地上，双手手指交叉抱着双腿，静静地看着下方的一切。
去掉面巾的她，精致完美的五官令山川河流失色。
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她的这种美。
让人心生亲近又想远离之感。
秦昊上来看到没有蒙着面巾的她时脚下明显一顿。
然后不动声色地在她的身侧坐下，也顺着她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下方正在忙碌的人群。
曾经他们也曾这样坐在火炉边，一边吃着烤红薯一边探讨诗词话本。
而今想起，竟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许久，杨婷芳偏头看了秦昊一眼说道:“拍卖会的事，你要怪就怪我，我可以输，但是杨家不能。”
秦昊摇头:“我明白。”
“那个郑婧瑶……”
“她算我一个朋友吧。”
“我不是说这个，她会不会觉得我是针对她？”
“没有你，她也抢不过那钱四。”
杨婷芳道:“看得出来，她挺喜欢你的。”
秦昊沉默。
杨婷芳见他不愿说这个，又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秦昊道:“从你第一次飞刀递笺的时候就有了猜测，直到今天才证实了而已。”
杨婷芳轻笑道:“果然什么瞒不住你。”
秦昊缓缓道:“你特意用秦体留言肯定是怕我认出字迹，而能帮我的人并不多，所以并不难猜。”
“那也不能确定就是我啊？”
“你罢亲弄得沸沸扬扬，再不出现就不合理了，而且在武宁出现却需要遮遮掩掩的，除了杨婷芳，我想不出第二个。”
杨婷芳笑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破绽？”
“其实我在金陵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猜测，慕容公子和杨婷芳很有可能是一个人，只是没想到我已经见过你的真面目。”
杨婷芳知道他指的是荡秋千的那次，又是一声轻笑。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秦昊摇头:“以前本来我以为会跟你很熟悉，但现在偏偏感觉很陌生，本来今日我以为会跟你很陌生，却偏偏感觉很熟悉。”
这话有些矛盾，但是杨婷芳却点头道:“我也以为会跟你有很多话说，但偏偏又觉得无话可说。”
秦昊沉默一阵后如实说道:“我也想过你我见面时会是什么情形，原本也以为你会有很多话跟我说，没想到却是如今这样。”
杨婷芳忽然笑了，又侧脸看了他一眼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要跟你说很多话？”
秦昊这次也看着她道:“可能我觉得你会跟我解释什么吧。”
杨婷芳再笑:“我不是对你有什么偏见，而是觉得有时候解释就像是在求饶一样。”
秦昊忽然也笑了说道:“这话我曾经听人说过。”
“谁？”
“古龙。”
“谁是古龙？”
“我认识的一个写话本的人。”
“我认识吗？”
“不。”
杨婷芳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秦昊点头:“这句话很有侠客之风。”
”怎么就有侠客之风了？”
“因为很容易会让人觉得说这话的人是一名敢作敢为，快意恩仇的好汉。”
杨婷芳道:“你是想多了吧？”
秦昊道:“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杨婷芳疑惑:“羡慕我？”
“可以仗剑江湖做自己想做的事。”
杨婷芳笑容更甚:“你是不是对世家有什么误解？”
秦昊摇头:“我说的不是你世家的身份，而是你们会武功，可以仗剑行走天涯快意恩仇。”
杨婷芳摇头:“哪有那么简单的，你话本里面不是也写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
秦昊叹道:“是啊，所以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杨婷芳也幽幽道:“若是真能如此就好了。”
秦昊笑笑不再说什么。
两人都静静地看着下方来往的人群。
“你并没有违背当初的承诺，他们现在能够如此宁静祥和，全是你的功劳。”
“渡人也是渡己，算不得什么。”
“即便如此，天下间又有几人可以做到？”
沉默。
两人似乎都在刻意回避什么。
良久后杨婷芳轻咬朱唇说道:“把你卷进来是杨家有负与你。”
秦昊摆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再说这也是我当初自己的选择。”
杨婷芳又偏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若是我早遇上你，说不定会是另一种局面。”
说着逐渐收起了笑容，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块白色面具戴在了脸上。
等她起身时，气场也随之变化。
霎时间又变成了那个令敌闻风丧胆的玉面罗刹。
“让你苦等三年，是婷芳之罪，武宁归心之日，婷芳任你处置，杨家负你的，我还。”
她背负双手，望着下方的百姓说道。
秦昊没有起身，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杨婷芳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走下了山顶，再也不看秦昊一眼。
路过半山坡，如意也拿出了一块面具戴上，然后与排风告别。
继而静静地跟在了杨婷芳的后面随之而去。
排风的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直到杨婷芳和如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她这才擦着眼泪来到了秦昊身边。
“小姐已经走了。”
秦昊还是看着下方的人群，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
排风抹着眼泪道:“她这次是去驻守燕国边境，很可能……很可能再也不能回来了……”
说完眼泪又再次淌了下来。
秦昊知道排风此时的心境。
杨婷芳此次前来没向秦昊解释，没有诉苦，也没有劝他为百姓或者民族大义牺牲。
甚至除了一句承诺之外，没对秦昊提任何要求。
她只是这样跟老友告个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