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一愣:“曹相何出此言？”
曹兴辅再度看了奏书一眼，却没有回答李烨的话，而是手指着上面的一些名字看向杜峰问道:“你这名单从何处而来？”
杜峰看了一眼道:“这些都是下官审案审出来的，可是有不妥之处？”
曹兴辅又没接话，重新拿给李烨道:“皇上看看这几个人可有什么不妥？”
李烨又重新接过奏书，这次他着重看了曹兴辅说的那几个人名，看完之后神色猛然大变。
“这些人都是……”
话说一半他说不下去了。
曹兴辅点头:“不错，这些都是柳相那边的人。”
李烨看了杜峰一眼。
杜峰佯装沉思将头低下。
李烨道:“若真是如此……”
若真是如此，那杜峰口中的这个朝廷大员岂不是呼之欲出吗？
曹兴辅点头:“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李烨忙问道:“如何个试法？”
曹兴辅并不回答，反看向杜峰道:“明日早朝你将此事上奏朝廷。”
李烨瞬间便明白了。
杜峰却佯装糊涂，面露疑惑道:“如此一来事情岂不是越发闹大了？”
“你尽管照做就是！”
“是，相爷！”
事情商定李烨安心了不少，吩咐道:“时间不早了，让范培云送杜大人回去吧，将这奏书拿回去，明日早朝再奏。”
“遵旨，臣告退！”
等杜峰走了之后李烨说道:“这杜大人还是挺有能力的。”
曹兴辅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手捋胡须道:“杜峰来京时日尚短，应该与其他人没什么牵扯，他急于邀功，不知道深浅将这件案子闹大也是正常的做法。”
李烨点头转变了话题：“曹相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曹兴辅再度斟酌着道:“此事如何处理要看最终走向，关键是案子要查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停要由皇上说了算。”
李烨不觉挺直了腰杆。
他可是有很长时间没直起过腰了，有些意气风发的说道:“那明日早朝，就试试吧。”
杜峰出了皇宫坐上自己的轿子这才舒了口气。
这件事极为关键的一环就是既要将事情挑起来，又不能让人觉察是有人导演的。
事情闹得太小没影响力，太大就把自己陷进去了。
这其中的度可不好把握。
现在看来这一步计划成功实施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单纯多了，只管把这件案子往前推就好，在各方势力角逐之下，自会裹挟着他前进。
至于最后会到什么程度，他相信秦昊不会令他失望。
柳相府。
柳相气得呼哧直喘连摔了几个杯子！
可能是愤怒过度口水呛进肺里，猛烈地一阵咳嗽，咳嗽之后脸色苍白一片。
屋子里有两名青衣大汉弯腰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柳青也垂首矗立，眉头紧锁看着柳相面露担忧，想上去帮他拍拍后背却又不敢。
踌躇间柳相已经咳完，手扶着桌案咆哮道：“你不是跟本相说过万无一失吗？本相不过是刚离开永安一日，为何就出这种事情？”
一名络腮胡子的青衣大汉腰弯的更低了，道：“此次是我青衣帮疏忽，我青衣帮上下愿以死谢罪！”
“本相要你们的狗命做什么！”
柳相猛然掀翻了茶桌，桌上本来还有两盏茶杯和半壶开水，这一下子不仅将茶盏摔碎，茶壶中的开水也一下子溅了出来。
好巧不巧正好溅到那说话大汉的脚脖子上。
这大汉也是真狠，猛然间一咬钢牙，硬是不吭一声一动不动，只不过脸上的横肉狠抖了几下。
柳相也因为过于激动脸上呈现一丝病态的殷红，又是咳嗽一阵。
柳青再也顾不上其他，上前一步一边扶着柳相一边给他轻捶后背。
“相爷，莫气坏了身子……”
说话间将柳相扶到一张太师椅上坐下，不断的为其轻抚前胸拍打后背。
柳相闭目塞听，太阳穴的青筋直蹦，急剧起伏的胸膛许久才慢慢逐渐平复下来。
络腮胡大汉这才敢出言解释道：“小人也是今日晚间才刚到永安，对于今日发生之事还未来得及询问，不过相爷放心，小人一定会调查清楚，给相爷一个交待，也给我那些死去的弟兄一个交待！”
柳相长吸一口气压下胸口浊气，扫了他一眼语气冰冷道：“交代什么？交代官府为什么会将你名下的产业查封？”
大汉知道说错了话，忙更正道：“小人该死！现在自然该以相爷身体为要，相爷放心，即便是官府将这些血种全部救出，小人也定能保证一天也不耽误相爷饮用。”
柳相今日还没饮用人血呢，闻言不禁抿了抿唇，冷冷道：“那你还等什么？”
“小人这就去为相爷取来，小人告退！”
两名青衣大汉如蒙大赦，忙抱拳弯腰退身而出。
等他俩走远，柳青轻声道：“青衣帮不堪大用，相爷还是要早做准备。”
一天没喝到人血，柳相感觉浑身不自在，心里跟猫抓一样，始终静不下来，脑子也如同浆糊一样无法思考。
“去给我倒杯茶叶水来。”
柳青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就在柳青走后不久，柳相抬起了右臂。
不知出于何故，此时柳相的右手如同痉挛一样，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相爷……”
一名眼角有颗泪痣的黑衣大汉如同鬼魅一般来到了柳相身后，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晶莹剔透完全透明的玻璃杯。
杯子里面盛着一杯鲜红的液体。
柳相连忙用左手抓住了右手手腕，伸手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杯子再放下时，左手已经背负身后，垂下来的右手再不见丝毫抖动。
黑衣大汉放低托盘道：“这是最后一杯了。”
柳相点头，淡然说道：“将相府里的人也处理掉。”
“是。”
黑衣大汉躬身领命却不退下。
柳相偏头看了他一眼道：“还有事？”
大汉踌躇着道：“侯爷病情越来越严重，可要向君上说明……”
柳相霍然转身，双眼微眯紧盯着大汉道:“本侯做事何时轮到你来说三道四！”
大汉立即单膝跪地道:“属下不敢，属下是替侯爷忧心而已。”
柳相冷哼一声道:“做好你的分内事就好，事成之后本侯自会向君上为你请功！”
大汉低头道:“吴名多谢候爷！”
即便是单膝跪地，但手中的托盘却不曾晃动分毫。
柳相这才神情稍缓:“嗯，退下吧。”
“是！”
吴名端着托盘退下。
柳相看着他从暗门里消失，眼里迸射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凌冽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