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事情交给‘舒叶’去处理。
就算世界毁灭了也和她没有多少关系。
舒叶带着这样的想法走过仍然背对着她们的‘方治’，他的表情很认真，眼底带着喜悦。
完全没有年纪轻轻就要在这里待到死的痛苦和绝望。
方家姐弟原来拿的是互相救赎的剧本。
姐姐就算进了黑羊楼也依旧努力四处寻找有关弟弟的消息。
弟弟为了为了姐姐可以放弃自己的自由和一切。
当她走过的时候，‘方治’也注意到了。
他看着舒叶的眼神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呲牙，笑得一脸爽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让人无法看到此刻他的情绪。
这张脸对舒叶来说其实并没有多眼熟……对大多数人来说，十八岁和四十岁的脸区别还是很大的……他只是有一个她熟悉的名字而已。
更不用说‘方治’在遇见‘舒叶’后就选择了站在她的对面。
虽然这个对面并不是对立方，但是舒叶相信，如果她和‘舒叶’闹翻，他帮的一定是后者而不是她。
在这里能坚定站在她这面的人并不存在。
哦，还有个屠阳。
不过他还是算了，和屠阳站在一起她会起鸡皮疙瘩。
这么想着，舒叶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然后她停下了。
没有回头。
诡针在空中排列形成一行字——
「枪送你了，子弹……记得留一颗。」
留下做什么她没有明说，说完就离开了，再没有犹豫也没有停下，更没有多说一句话。
身后‘方治’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他就这么静静看着舒叶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背影几乎不可见的时候他的嘴微微张开，无声道：“谢谢。”
然后舒叶停下了。
她站在当时温柔站着的地方，看着浅金色玻璃对面的一个人影，无言许久。
“……”
“我觉得什么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你觉得呢？你姐妹她在你前面排挺长时间队了，插队是不道德的，她也等挺久了，要不然等我处理完和她的事情你再来？”
寂静的空间，舒叶的声音轻轻回响。
无人回答。
除了——
“咳，咳咳～！”
一听到这个咳嗽声舒叶就觉得自己脑瓜子疼，太阳穴一抽一抽的。
然后她就感受到了从自己嗓子那里传来的熟悉的感觉。
“啧。”
舒叶手指轻动，诡绳破开掌心沿着手、胳膊、肩膀蜿蜒，等抵达脖颈的时候换了方向。
然后首尾相接。
感受到诡绳缠在她脖子上后正在逐渐收缩，舒叶伸手扯了扯，“诡异的本能……算了，抑制咳嗽更重要一点，麻烦的是别的。”
确认本来呼之欲出的咳嗽被诡绳压制住，舒叶微微抬头，面视正前方。
对上了一双苍老、浑浊、充满阴冷的死寂双眼。
“咳嗽诡的标记……着实有点bug了。”
只要有人听到咳嗽诡的咳嗽声就会被标记，然后不断咳嗽，再然后就是死亡。
如果运气好找到办法没有死，身上留下的标记又会引来咳嗽诡本诡。
本体都来了，不说普通人，就算是驭诡者也有大概率会直接扑街。
如果有人想用黄金直接关押诡异，首当其冲要解决的就是如何让一个有诡域的诡异乖乖站在原地，然后让你把箱子套上去。
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就要提出另一个问题——谁去做牺牲的那个人。
这个人不能是普通的驭诡者，这一类人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诡域就能让他们束手无策。
让他们去就是白白送死。
对诡异……尤其是有诡域的诡异来说……人海战术就是笑话。
“标记”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群体攻击。
这个人也不能是只有普通诡域的驭诡者，这一类人或许能从咳嗽诡手中侥幸逃脱存活，但是要让咳嗽诡定在原地是绝对不可能的。
被说定住一秒是一秒。
在某个地方定住诡异，然后用黄金套住诡异，封存……这一系列事情加起来怎么都最少要五、六秒。
这还是理想状态，没有意外的情况下。
更不用说封存的时候还需要继续控制诡异不能行动。
只要露出哪怕0.1秒的破绽，诡异就能直接用诡域瞬移离开，一切前功尽弃。
然后问题来了。
已知：黄金能隔绝灵异力量，且黄金是个死物。
问：如何保证对诡异绝对的控制？
答：当然是在完全封存后的最后0.0001一秒都和诡异待在一起。
找一个实力不弱的、有诡域的、能和咳嗽诡互相僵持不下甚至还要稍微占据一点上风的驭诡者，让这样一个驭诡者用送死的办法和诡异同归于尽。
这个人是死定了。
然后还顺便让被关押的诡异饱餐了一顿。
虽然诡异是被关押了，但是真的值吗？
这样一个驭诡者或许本来可以救下更多的人，关押数十个诡异，然后为了一个诡异提前死亡……值吗？
谁知道呢。
最起码舒叶觉得她本人是没有这个觉悟的。
从成为驭诡者开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送死这种事她是不可能去的。
然后一个难题出现了。
她得在屠阳撑不住通道之前，带着‘舒叶’回去。
‘舒叶’离开这里的前提条件是收回菁英高校的人体内的诡血，要达到这个目的她就必须先离开实验室去外面。
问题是，现在她和外面有一个十分“庞大”的阻碍物——咳嗽诡。
舒叶叹气，“一步错，步步错，早知道当时就不好奇温柔那个遥控控制的是关押什么诡异的门了。”
她本来都计划好了。
进入实验室，找到‘舒叶’肢体的其余部分，然后直接通过屠阳打开的通道回去。
果然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况且这个变化还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就更让她没有办法说什么。
“咳，咳咳～！”
咳嗽诡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得更近了。
就在舒叶思考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一声咳嗽。
她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脸和一张死人脸几乎零距离贴在一起。
一人，一诡。
他们之前仅仅隔着一层并没有多厚的浅金色玻璃，就这样注视着对方。
咳嗽诡的瞳孔中没有任何反射出的图像。
但是舒叶知道。
它盯上她了。
一抹笑在嘴角浮现。
“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来，在去找你姐姐之前，先陪你玩玩。”
话落，舒叶的身影从实验室里突然消失。
“砰！”
一柄银色长枪像是从空间裂缝中无声飞出，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现实世界，狠狠戳在浅金色玻璃上。
这个位置，原本站着咳嗽诡。
“诡域果然很烦人。”
舒叶平淡的声音从空中飘出，但是却看不见她的人在哪里。
长枪缓缓消失，像极了被空间逐渐吞噬。
“咳，咳咳～！”
空间中，灰黑色诡域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现，朝着空荡荡的空间四周飞速覆盖而去。
“咳，咳咳～！”
“咳，咳咳～！”
……
咳嗽声一声又一声，从慢到快，从少到多，在不大的空间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