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负责秦王府安全的人一共有三类。分别是凌泉统领的大内侍卫;战一洲麾下的五百黑甲卫;还有宗人府派来的几名宗卫。三方势力所属不同,没有明显的高下之分。而丫鬟仆役,厨娘书童等也都是由大内总管白苏亲自挑选的,并且来之前也被郑重教育过,不管秦王殿下如何随性,但作为下人,始终守着自己的本分。
自从周清浩踏进京城的那一刻,消息便已经被有心人宣扬了出去,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就比如现在坐在家中书房的彭王周清明。
彭王幕僚静静站在书房门口,轻声道:“王爷,明日御史台要上参的折子送过来了,是不是先过目一下。”
“拿进来吧。”
现在的周清明可不是周清浩刚刚离京时的周清明,通过陵州赈灾一事,收获了大批官员的忠诚,虽然比不上宋王周清光,但起码有人能帮自己在朝堂上办些实事了,而且还因为在水贼攻城时拼命救下废太子,也同样拿到了皇子参政之权,风头正盛,是太子之位的热门人选。
看着眼前的奏章,周清明眼神炽热,就好像自己已经坐在了那张象征着大楚最高权力的椅子上,威加海内,百官臣服。
“参刑部屈打成招?”周清明狠狠将第一封折子摔在地上,“这件案子人证物证确凿,这要是呈上去,岂不是帮着犯人说话?”
幕僚连忙说道:“这段日子御史台把刑部,吏部做过的事情都查了一遍,该上书的都已经上书,继续说那些只不过旧事重提而已,肯定过不了三省那关,折子也放不到陛下的案头上,所以他们才想着另辟蹊径。”
“那也应该动动脑子呀,这种伤敌八十,自损三千的计谋也亏他们想的出来。”随后周清明将手中新的折子扔了过去,“还有这篇,抱怨说自己去年只从吏部拿了一个中下的评语,认为他们假公济私,这家伙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是吗?若不是有御史这层身份在,吏部不想闹的太僵,不然连个中下都捞不到!”
幕僚没有说话,知道自家主子只不过是在发泄心中的怨气而已,不会真的拿御史台怎么样,论起对彭王的忠心,他们当属第一。
等到所有折子看完,周清明桌子上只剩下三五封还算是言之有度的,吩咐道:“明天让他们把这些呈上去。”
幕僚附身称是,然后问道:“秦王已经回京,咱们要不要连他一起?”随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刑部吏部该参的都参完了,继续上书难免有没事找事的嫌疑,但周清浩手下的青党可有不少小辫子,单单任人唯亲这一条就足够御史台大做文章了。
“你觉得本王跟宋王的关系还有机会调和?”周清明意味深长问道。
幕僚停顿了一下,“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既然如此,何必这么快又给自己加上户部和工部敌人呢?”
“但秦王在朝中势力,不可不防,即便咱们真的斗倒了宋王,自己这边想必也会元气大伤,到那时?”
“本王这个九弟不是要跟朱子瑜成亲了吗?自然会有人会像一条疯狗似的咬着他,三弟手下那群老东西也不是好惹的。”
...
周清浩算起来这是第二次来到秦王府,这里以后就是自己家了,看着王府大门后两座高高的塔楼,每座塔楼上还有两位背对背站着的黑甲卫,不禁自言自语道:“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吗?不知道还以为秦王府是座军营呢。”
白流站在周清浩身后,“可能是陛下的意思。”
周清浩长出一口气,塔楼就塔楼吧,对门毕竟是彭王府,自己人每天盯着他们总比他们每天盯着自己好。
走进王府大门,绕开两人高的影壁,里面是一个大大的院子。
所有的家仆都整齐的站在一起,面对王府大门,正听着一个年轻女子训话。
林如薇进城后没有跟着周清浩一起前往朱府,而是被白苏先一步送了回来,凭借着大内总管的保证,这才能迈入这座气势雄伟的府邸。
之后马上找了一位仆役让他带着参观了王府的所有角落,就连下人们的茅房也没放过。越看越觉得心惊,就算把灵山府卖了,也没有这座宅子值钱!这是林如薇最后得出的结论。
“这座秦王府,以后我就是管家了,你们别不信,这是秦王殿下亲口答应我的。那些黑黑的大块头我指挥不动,但是你们以后都要听我的话,否则家法伺候!”林如薇就像是一只斗志昂扬的母鸡,叉着腰说道。
丫鬟仆役们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面面相觑,都是宫里出来的人,管家人选也早已定好,怎么半路还能冒出一个女子来抢活儿呢?
周清浩慢慢走近,轻轻咳嗽了一声,众人立马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之前宫里有没有指定好谁做管家?”周清浩问道。
“正是奴才。”有一男子站起身回道,对方虽已经是中年容颜,但脸上并没有胡子,之前应该是在内务府供职。
“以后秦王府的杂事还是你来管。”没有顾及想要冲上来的林如薇,周清浩一句话就结束这场管家之争,随即又指着身旁嘟起嘴的女子,“她给你打下手,但是要注意,账房的事情不能让她碰。”
“凭什么?信不过本姑娘吗?”林如薇大声道。
周清浩转过身,面色平静的问道:“请问林姑娘,你知不知道京城物价?若是有人来给王府送礼,你又该如何选择价值相仿的回礼?仆役们的月俸赏钱什么时候发放?青州送来的税款该怎么入账?店铺该如何投资?产业该如何运营?”
林如薇被一连串的问题弄得有些懵,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本姑娘这么聪明,总有一天能学会的!”
“那等你十年八年学会之后再说吧。”
随后周清浩让众人散去,只留下了管家,一边往大堂内走一边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管家站在周清浩身后,位置跟刚才白流的一样,“奴才名叫周大宝。”
“这么说来,你跟本王还算是同宗。”周清浩调笑了一句。
“王爷言重了,只是承蒙陛下洪恩,这才给奴才这刑余之人赐了周姓。”
周清浩在主位上坐下,“赐姓?”
周大宝目光一直维持在自己脚尖上,躬了躬身。
大楚赐姓并不少见,只是被皇室赐姓的人,周清浩只见过面前这一位,看来此人不简单,“老白都没被老头子赐姓,你却可以?”
“白先生跟奴才虽然之前都在宫内供职,但情况有所不同,他是臣,我是仆。”
也是,之前武朝哀帝钟情于给反对自己的臣子赐姓,表示这些人都是本家不听话的晚辈,被侄儿们骂上一骂,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当时有一年近八十的老臣,听着还不到二十岁的哀帝当众叫自己小名,受不了这份屈辱,直接撞死在了城门上。哀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不准老臣的家属收尸,就为了第二天上朝的官员能看到这幅场景,以彰显自己的手段。
至此之后,后面历朝历代君主便不再给臣子赐姓,但对于家奴来说,依旧是天大的荣耀。
此时有侍卫来报,说是晋王周清怀和十殿下周清然登门。
周清浩示意黑甲卫放他们进来,这两位算是跟自己关系最好的皇子了。
等到二人进入大堂,周清浩先声夺人道:“怎么还空着手来呢?也不知道带礼物。”
作为一母同胞的周清然反问了一句,“哥,你出去这么久都没给我们带礼物,还好意思伸手找我们要?”
周清怀闭目点了点头,“十弟所言有理,我被封王的时候九弟也都没送东西来,今日还有脸面向我讨要?”
周清浩走到了周清然身边,用手挡住说道:“你都没帮哥哥准备一份吗?”
“母妃帮你准备了,但好像被父王拦了下来,说是不让你跟六哥有太多的礼尚往来,省得他被你带坏。”周清然也不自觉也压低了声音。
周清浩尴尬的笑了笑,一手搂住一个肩膀,豪迈道:“这就算扯平了。”
周清怀轻叹一声,自己这个九弟认真起来才比天高,但可惜的是,绝大部分的时间都不认真。
周清浩没有选择坐在主位上,而是跟两位皇子坐在一起,“今天找我啥事?”
“我只想来看看哥哥,但六哥好像有正经事找你商量。”
周清浩扭头看去,眼里满是困惑。
“皇家办了太学,这件事九弟是否知晓?”
周清浩点头后又立马摇头,“你先说事,我再跟你说有没有听过。”
那肯定就是听过了!
“太学今年录取的学子不下五千人。”
“生意兴隆,这不挺好的。”
周清怀很想伸手去捂住周清浩的嘴,不让他打断自己说话,只是此举于礼不合,刚刚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但如此一来,先生就有些不够用了,听之前十弟说,你在算学和杂学上颇有建树,所以我奉院长之命来请你。”
“就不怕我把那些学子也教坏吗?”周清浩挑了挑眉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