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忙去吧,我来沏茶。”
沮英菇亲自负责泡茶也有自己的考虑,那就是万一遇到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可以用手头的忙活来拖延时间。
如晶点头退下,那警员直勾勾盯着她的背影,沮英菇不满地轻咳了一声,把他的目光拽了回来。
“上次见面我记得您的警衔还是警部?恭喜恭喜,没想到您还在一线奔波。”
森下警视摆摆手:“这应该是我退休前最后经手的案子了,但现在看来恐怕是要晚节不保咯。”
沮英菇笑道:“什么案子这么棘手?莫非报纸上说的珠宝盗窃案就是您负责的?难怪会找上我,毕竟我是它们的上一任主人。”
言下之意这事他也是从报纸上才听说的,和他没有关系。
“可不是吗,这案子简直就像是遇了鬼。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只能来你这儿碰碰运气。”
森下警视这一周里也没闲着,对沮英菇的背景和不在场证明做了仔细的调查,发现他确实没有作案时间,之前怀疑的什么轻功基本可以排除了。
既然沮英菇至少没有直接动手,那也就没那么着急找他了,也正因如此才会容许他拖到今天才见面。
“来,请用茶。”沮英菇递给他和埋头做笔记的警员各一杯茶,对方表示感谢。
“首先先例行一下公事,然后我们再叙旧。”森下警视和蔼地笑笑,转头对警员道:“海野啊,你准备好记一下沮英菇先生这边的珠宝清单,看看和被盗窃的是否完全一致。”
沮英菇一愣,理解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实际上就是在问自己第一个问题了。“啊,我记得的。”
好在事情隔得不是很久远,又涉及很大一笔钱,沮英菇还是记得从船长决斗盘上卖出了哪些珠宝的,当下掰着手指头挨个报给了他们。
听完,森下便已知道这清单和失窃的珠宝完全对上了,没有任何问题。
“对了,沮英菇先生这些珠宝是从中国带来的吗?”森下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
“……对。”沮英菇只能这么回答。
老警视没有再说话,仿佛沮英菇话还没说完,在耐心地等他接着补充点信息,比如这些珠宝是怎么来的。
但沮英菇可不上当,知道跟警察多说多错,不顾气氛就真停住了嘴,实在尴尬了就拿起茶杯开始吹气、小心抿一口,装作品茶的样子。
森下只好再开口问道:“哦这样啊……那您当初入境日本的时候,这么一大笔价值连城的宝物是否有申报过?”
“没有啊。”沮英菇知道对方能查到当初填的入境申报卡,也能查到自己的出入境记录,甚至可能已经查过了,而自己又承认了这些珠宝是从中国带来的,那便只能实话实说没有申报了。
“毕竟,它们既不是现金,当时也不是打算卖的商品,我记得申报卡上好像没有合适的选项。怎么,难道我填错了吗?”这次沮英菇不得不补充一下了,毕竟对方万一拿这个来说事那必须要辩解避免违法了,“再说了,财不外露也是人之常情吧,我当时也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
“我理解。您别紧张,我们今天也不是替海关来的,不会去翻两年前的什么旧账。”森下又摆摆手,无所谓的样子,但他已经找到了不冒犯地问珠宝来历的切入点了,“刚才您说您一开始没打算卖是吗?那您带着这些珠宝来日本是为了……?”
“它们是我家的传家宝,家里也没其他人,出来那么久肯定不放心留在家里,自然就随身带着了。”沮英菇答复得很快,森下知道他肯定准备过这个问题了。
“哎呀,既然是传家宝,那您为什么以低于市场价那么多的价格就卖了呢?”他痛惜地问。
这个问题沮英菇当然也准备过了,和珠宝商说的差不多,一个是急用钱,一个是他也不知道具体的价值,三十万美元当时已经很满意了。
“那您的困难解决了吗?我是说,您急着用钱想必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对吧?”
“其实不是我,而是一位朋友。”钱的流向都是可以轻易查到的,沮英菇也没必要在这上面撒谎,如实说道:“她的眼睛即将失明了,只有前往德国做手术才有机会治愈,但是费用全部加起来要差不多两千万日元,她家根本不可能支付得起。”
森下有些吃惊地张开嘴,道:“真是令人敬佩的侠义精神。但是为此把传家宝卖了,真的值得吗?你会不会担心你的先人对此颇有微词?”
“不会的,珠宝这种死物如果能够换来一位少女的光明,那想必换做他们也会这么做的。”反正什么传家宝都是胡扯的,沮英菇也不介意说些漂亮话。
“您真是古道热肠。还记得我们第二次遇见就是在游乐园炸弹案中,当时您也是十分热心地帮助我们解决歹徒的谜题,还有后来和古鲁斯的绑架犯搏斗也是。”
“哪里哪里,那两次都是为了救我的三个学生而已,也不是什么无私的动机。”第一次在汉堡店里见到森下则是暗游戏救了杏子,沮英菇只是作为提供笔录的目击证人而已。
“这还不算无私吗——说起来,您那三个三胞胎学生现在应该在忙大学入学考试的事了吧?”
“是啊。”
“我女儿和她们同龄,也是呢。你们打算考哪个学校,什么专业啊?”森下警视突然拉起了家常,很放松地把背靠在沙发上,进一步让沮英菇放松警惕。
“就近考童实野大学吧,考古专业,之前有个那里的吉森教授对她们比较看好,引起了她们对考古的兴趣。您女儿呢?”
“考古好啊。我女儿的话,她立志要考东京大学,我是比较建议女孩子学文科的,但她妈妈非要她学计算机,没办法谁叫她现在跟她妈姓了呢,我说话也不管用。”森下叹道。
沮英菇迷茫地看向森下,森下只好解释道:“我和妻子离婚了,孩子改随母姓了,抚养权当然也在她那。”
这下沮英菇懂了,脑海中勾勒出森下因为太投入警察工作而忽视了家人,同时思想又很保守,最终导致家庭走向了分崩离析的经典桥段。
“顺便问一下,这几个人你认识吗?”在沮英菇脑补森下家庭矛盾之时,对方突然冷不丁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到茶几上。
“!!”沮英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果断道:“不认识。”
他当然认识,那是狐藏乃和他的两个小弟。
“那这个人呢?”森下又拿出一张照片。
沮英菇瞅了一眼,想起这个好像是在博物馆金馆长办公室门口见到的,那个被夏迪弄坏了的想收购千年积木的外国人。
“不认识。”
森下问:“你确定吗?”
“我确定,一点不认识。”
“那他呢?”森下拿出第三张照片。
这下沮英菇不敢否认自己认识了,那是他在公共场合用六博棋将其灵魂封印的井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