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里打得满头大汗,坐到沙发上吸烟。如晶则跪在地上“反省”。
她胳膊、腿脚和脸上布满通红的拖鞋印和掌印,头发也被白里扯乱了。余痛还在身上挥之不去,她好想哭出声,却只能默默流下眼泪,静静地跪。
跪了几乎两个钟头后,如晶看父亲似乎消了气,才开口打破了持续的沉默:“爸爸。”
她试探地叫道。
白里又在喝酒,他瞄向如晶,道:“怎么了?”
少女颤颤巍巍地说道:“女儿没有好好看管钱,对不起。但剩下的零钱省着用还是可以支撑一周的。可能爸爸工作不顺,又为家计而烦恼,才那么生气。女儿会努力打工把钱挣回来还债,爸爸原谅如晶好吗?”
白里叹了一口气,似乎觉得女儿被自己这样虐待,还能谅解自己工作不顺,他自己也实在有点愧疚了。然而没想到,很快白里的眼神又变了,他似乎想到些什么,突然又严厉了起来。
“爸爸……?”
白里冷笑道:“你是不想跪下去才说得这么好听吧?我可是天天都打你啊!你会不恨我?少装蒜了,你心里其实恨透了我吧!哼,明天周末不用上学,你给我跪到明天晚上!”
如晶哭得更厉害了,白里却转身入房睡觉。
宁静的夜晚时间过得特别缓慢,跪在客厅的她不朝着钟的方向,所以只能听着墙上滴答滴答的指针声。
三千六百下便是一小时吧?七小时便是二万五千二百下,到时爸爸起来上班,我试着再求情吧?如晶心道。
其实她这时如果偷偷不跪,睡着了的父亲也不会知道,只是可怜的如晶被她那天生的服从性驱使,加上对疯子父亲彻底失望,而偏激地决定用这种自虐的方法自暴自弃。
……
到了客厅慢慢被第二天的晨光照亮时,如晶跪得膝盖早已又红又痛,痛得非常厉害。然而白里起床上班,步出客厅的时候,一眼也没有看望女儿,似乎对她通宵罚跪已司空见惯。
如晶非常熟识父亲的脾气,求情的想法顿时打消了,这时求情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甚至还会雪上加霜,她就只好一直跪下去,越发倔强。
白里出门了。如晶已开始发抖,感觉有些虚冷。
“肚子空空的,难怪会感觉冷了。”如晶想起昨天没有吃晚饭,她现在好想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要是平时的话,她已经吃完早餐了。
学校的功课数量也不少,少女好想现在完成。“唯有跪完再做吧。”她心想。
到得中午,屋外传来小孩嘻嘻哈哈的打闹声。如晶想起她小时候也曾经有段短暂的快乐童年,虽然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而且随着妈妈走后,她的快乐也随她而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虽然她从小就经常被罚跪,已经比常人要适应很多,但这次还是有史以来时间最长的一次。少女的双腿跪到又酸又痛又麻,她都担心腿要跪废了。
“废就废吧,那也是爸爸的错。”
她报复性地惩罚着自己的身体。
小区里孩子天真无忧的玩耍声,与屋内受苦的寂静形成了令人心疼的反差,如晶只能依靠陷入幻想来逃避身心的痛苦。她幻想有人能从天而降,打破一切来拯救她,把她从这个病态、畸形的家中带走,也把她从黑道的监控下带走。
小孩的玩乐声逐渐消失了。显然他们玩得累了,差不多要回家吃饭。
被如晶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将她拉回了现实,她很想扇自己一耳光惩罚自己的幻想,它们只会给自己带来无谓的期盼与更多的痛苦。
——赌鬼父亲借钱的孙小夜在当地手眼通天,黑白通吃,没有人可以从他手心逃走,甚至当地人以前有俗语云“内地小*管,香江小夜管。”
客厅内的光线再次暗淡下来,一晃又是黄昏了。
如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逐渐走近。
然后是拿出钥匙的声音。
白里打开门回来了。
他看到如晶还在原处跪着,略为惊讶地问:“你昨晚跪到现在吗?!”
如晶虚弱地道:“爸爸说的话,女儿都有好好听从。”她还饿了一整天,连水都没喝一滴。
白里尚有疑心如晶是否在他进门前才跪下,但他见到如晶发紫的膝盖和通红的小腿,便撤销了这份怀疑。
“啊,是吗?”白里只是冷冷地回应如晶这份忠诚。他进屋,拿出一套衣服丢给她,是她的校服。
“起来,换上衣服,你跟我出门。”白里说。
如晶不敢多问,只有听从照做。
“怎么了,赶快起来啊!”可是白里见她没有起身,上去就掴了她一记耳光。
如晶委屈道:“腿……麻了……”
她又被掴了一记耳光。
“我说,起来!”
少女左右挪移身体,努力把跪着的脚腾出来。
啪!白里又掴了她,似乎是在催促。
她手撑着地面一点一点站起来时,膝盖疼得非常厉害。
她站住了脚,生怕随时跌下去。
白里看看如晶的膝盖,两块紫色的瘀青清晰可见。
少女弯腰把校服拿起,轻轻抖了抖白衬衫和百褶裙,就算是在冬季的时候,为了节省开支的她,也只有一身穿了好几年的夏季短裙、短袖,为此每年都要受到班里老师的嘲笑,和不少女同学充满恶意的霸凌。
进屋换好了衣服,如晶迟疑地问道:“爸爸,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外面有点凉吧——”
啪!
未等如晶说完,白里拿起拖鞋往如晶的嘴巴打下去,那是毫不留情的狠狠一击,如晶被打得重心也站不稳。
“我叫你做你便要听话,知道吗?”白里恢复了父女俩日常的‘交流方式’。
刚才如晶被打得眼泪也几乎夺眶而出,经过一阵强忍之后,她没有哭出来。
“知道了,女儿会听话的。”
“这才对。”
“爸爸,我可以喝口水吗?”又渴又饿的她问。
“去吧。”
如晶斟了杯水,刚喝了一口,便被父亲拉出了门。
街上人来人往,经过的人目光无不投射到如晶身上,黄昏后的校服自然是吸引目光的重点,而她身上的瘀伤和发紫的膝盖也引来阵阵议论。
灯火通明的夜市中,如晶没有丝毫安全感,只能于挤拥的人群中紧跟疯子父亲,跪了一天一夜的腿走起路还是很痛。
“究竟爸爸想到哪里?”如晶问。
其实她只是想尽快远离人群,大于想知道去处。
“少啰嗦!走快点跟上,别一瘸一拐的!”白里大声说。
一个路人回头观望,似乎因听到这命令式的说话而感到奇怪,又看到如晶身上的痕迹,脸上立刻浮现震惊的表情。
如晶害怕父亲再大声说话,惹来更多指指点点,急急从命,脸上已经羞红得像番茄一样。
白里终于走入了夜市旺区其中一家夜店。如晶一步入夜店内,便招来许多目光,虽然场内的女子都穿着火辣,但多是牛仔热裤、黑色背心配上厚厚的浓妆,比起穿了中学校服,清纯面庞上挂着无辜、害羞表情的如晶,如仙子误闯魔穴一样,与场内形成极大对比。
“找你们夜哥。”白里对台阶下的保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