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把别人当做一盘菜一样在考察的时候，殊不知自己也是别人的那一盘菜。
程染在梁翼的眼中考察结束了，合格了，可是在程染的眼中，梁翼被淘汰了。
已经拿到线索的是程染他们三个人，占据主动权的也是他们三个人，因此梁翼并没有什么资本和底牌来跟程染谈条件。
“如果是因为刚才的事情，那我跟你们道歉，这个是s级的诡域，没有所有玩家的一起合作，你们也无法成功走出去，而且我手里的东西你们也一定会感兴趣的。”
梁翼对着程染服了个软，交代了自己的底牌。
如果没有刚才程染一出门的遭受的袭击，程染或许还会愿意跟梁翼来一场心照不宣的合作共赢，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能够回到刚才去将这件事情改变，宋悲即便是拥有惊人的愈合能力，可是这不代表他不会感觉到疼痛。
目前程染作为跟宋悲绑在一条船上的人，她有责任为宋悲出头。
而且，宋悲也算是程染的租户。
其实如果程染此时细细的想一想，就会发现她对于宋悲的维护已经超出对于世界剧情男主的维护，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维护。
“我不觉得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条件。”
银白的手术刀在程染的手中翻了一个漂亮的刀花，她目光直视着那个身形单薄瘦弱的高中生小姑娘。
下一刻，程染就出现在高中生小姑娘的右侧，轻而易举，甚至是悄无声息。
手术刀进入她的肩胛三寸时被一张塔罗牌阻止了。
梁翼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贵公子颓气，食指和中指的卡牌被手术刀割裂了一半，程染看不到牌面，不过从梁翼的表情上推断，大概并不是什么好牌。
“程先生，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诡域内一百多位玩家都死在这里吗？”梁翼隔着一张被切开一半的牌直直的看着程染。
“道德绑架？”程染侧了侧头，觉醒者身上都有某种特定的特质，而那些特质是属于恶的一部分。
原身程然痛恨着那些恶，痛恨自己的不完整，他渴望完整，渴望一个没有异样眼光的世界，因此对于原身程然来说，他就是要以恶制恶，这就是程染的人设。
这些人都死了才好。
程染所扮演的程然，某种意义上更接近于偏执的清道夫角色，他转化成为诡域，肃清人类觉醒者，就是在清理恶。
所以梁翼干的最蠢的事情就是用这些觉醒者的命来打动她。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是我们的本质是生存下去。”梁翼很有演说家的天赋，他在劝导人的时候好似能够引起你强烈的共鸣。
“那抱歉，我没有道德。”程染恶劣的笑了笑，一如原身程然曾经将那些侮辱诋毁他的人一一肢解之后所表露出的笑意。
“咔”
梁翼的牌彻底断裂，他再也阻止不了程染的手术刀，于是那柄银白的手术刀整个洞穿高中生小姑娘的肩胛。
小姑娘也是个狠角色，她一声不吭，反手扭住程染的手腕，企图将程染的手臂卸下来。
果然狠。
程染记得宋悲替自己攥着了对方的长刀，那个长刀的力道和着力点，很明显是想要将她从头到尾的劈开，说明她一开始就没有想要留下程染的命，否则那一刀不会落在程染的面上。
一开始就打着杀人越货的算盘，发现他们不是好惹的才打算以理服人。
果然，能够觉醒的都是恶。
高中生小姑娘发现自己无法扭动程染之后整个身形都化作一团漆黑的雾，随后隐没在昏暗的夜色之中，像是隐藏起来的猎人，等待时机给程染致命一击。
梁翼看到断裂的卡牌，面上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很奇怪，他猛然抬头看向程染，表情变得惊疑不定，他一向一股从容的装逼范，鲜少露出这样的神情。
命运之手会将他引领至神的身边，而如今牌面断裂，神正在遭受危险。
而危险就是——
程染。
梁翼看着程染，牢牢的，死死的盯着她。
他已经很久不接a级以下的雇佣了，作为最先觉醒的那一批人类，他经历了许多的诡域，经历的越多，内心越是恐惧，诡异的强大并不是普通人类能够抗衡的，即便他已经站在了代表人类觉醒者的高处，依旧会觉得自己面对诡异时无能为力的渺小。
他的异能是预测，他可以预测事件的因果，成败，他一直预测不到对于诡异与人类的这场争夺战的结果，而在一个月之前，他突然预测到了希望。
遵照命运的指导进入了一个不起眼的b级诡域，果然，这里没有让他失望，几乎是在他踏进来的瞬间，b级升为了s级。
生与死如影随形，绝望和希望也是如此。
如果程染是危险，是绝望，那么他要寻找的希望必定会站在绝望的身边。
梁翼的目光落在宋悲的身上，长长久久。
宋悲还是看着手上包扎的漂亮的绷带，察觉到目光之后跟梁翼对视了一眼，然后很快的移开了。
老头说了，一个男的如果用一种缠绵的目光看另外一个男的，那么这个男的八成不怀好意。
“我愿意将线索交出来。”
躲在暗处的小姑娘刚刚想发动致命一击，就被梁翼这话给戳泄了气，这狗男人搞什么？！
梁翼摊开手，表示自己愿意无偿将线索交出去。
“只不过，我只愿意交给他。”
梁翼直直的指向宋悲。
程染看着梁翼有些难以分辨的神情，突然也有些摸不到底了。
难道这就是男主光环，她累死累活的打来打去，宋悲屁话都没有一句，就能让对方臣服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王霸之气？
宋悲微微皱眉，老头说得对，这个男的果然对他不怀好意。
拿到线索的宋悲跟躲瘟疫一样远离了梁翼，生怕多停一秒就会被他给缠上。
之后梁翼如同一个合格的npc一样给男主送完线索和装备之后就优雅退场了，高中生小姑娘一脸的不服气死死的瞪着程染，到最后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宋悲走到程染身边，没有丝毫迟疑的将梁翼视作底牌的线索交给了程染。
是半张照片。
程染将照片接了过来，拿出自己的半张照片，两个半张的照片在此刻复原。
周然，白菲菲。
而照片上女生的面容，是那个高中生小姑娘。
程染突然想到自己在这张照片的过去，扮演周然的时候把人家小姑娘的肚子给搞大了。
......
程染明白为什么那个小姑娘一出手就是恨不能将她劈成两半了。
这特么周然作的孽居然延伸到了她。
“他说，白菲菲是最后一个献祭的新娘。”
宋悲补充着说道，他的目光也停留在这张照片上，照片上的少男少女顶着程染和那个小姑娘的脸，笑的幸福甜蜜。
宋悲忽然觉得有些扎眼。
苏伊面露沉思，随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开口：
“我知道那个男的是谁了！”
这是她第三次诡域时候听队友说的，那个男生是梁翼小队里的成员，苏伊在图书馆诡域内躲避追杀的时候跟那个男生一起被困在了书里，两个人一起合力走到了书的末章，当时那个男生说，如果队长在，他们就不用费这么多的时间了。
队长随意的用异能抽一张牌就能够知道故事的走向，马上带着我们走到结尾，可惜这次队长没有进来。
男生把梁翼形容成了无所不知，苏伊起了好奇心，多问了几句。
“说他的积分已经足够他几年不进入了诡域了，我以为这种人应该是去好好享受生活了，没想到还会进入诡域。”
苏伊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么牛批的大佬居然主动给宋医生送线索，这说明什么？说明宋医生比对方还要牛批！
而且，程然刚才也太特么帅了！
苏伊觉得自己真的抱了两条无比粗壮的大腿。
宋悲踌躇了片刻，将一个卡片拿了出来，他放到程染的面前。
程染以为宋悲给她的是什么线索，接过来看了一眼才发现是一张名片。
名片很简洁，黑色底片，梁翼的名字纯白无垢的印在上面。
梁翼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给宋悲名片？
苏伊也凑了过来，她认出来名片后面的特殊花纹，自己确定曾经在那个男生的物品上见过。
梁翼这是在明目张胆的挖墙脚吗？
程染顿时有一种自己辛苦养的白菜被一头不怀好意的猪给拱了的既视感。
莫名很不爽啊、
不过程染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还是先问了宋悲。
“他给你这个名片，应该是想要让你在离开诡域之后去找他，你想联系就联系，不想联系就当没有收到这个东西。”
宋悲厌恶的看了一眼，脑子里闪过自己看过的电视剧，然后对着程染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想约我。”
苏伊：“咳咳......啊？？？”
程染：.......
宋悲看的电视剧可多了，当初糊弄程染说要找律师的话就是从电视剧里学的，老头说了，一个男人用缠绵的眼神看另一个男的，多半不怀好意，他还给自己名片，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暗示。
“他一定是想要我，我要是不从他，他就会拿钱砸我，用我的家人威胁我。”
宋悲看向梁翼名片的目光更加厌恶了。
苏伊：黑人问号脸？？？
程染：“......以后不要跟小黑一起看电视剧了。”
宋悲抬头：“为什么？”
程染：“会被污染的，宝贝。”
宋悲：“哦。”
属于梁翼的那张名片被无情的抛弃在了学堂的门口。
程染脑海中一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宋悲代入了女主视角？他不是男主吗？世界男主啊，这么娇弱真的好吗？
程染看了一眼宋悲，宋悲在捕捉到程染的视线之后，笑着晃了晃手掌，好像在询问他什么时候能够将纱布拆下来。
而在三人的身后，一个人身羊兽的黑影静静的站在竹林之中，随着他们渐行渐远的步伐而转动着视线。
月色被遮蔽，在诡域之中没有月亮，这浅淡昏暗的光线不知道来自何方，只是这样浅浅的落下，程染的目光极快的扫过地面，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继续跟苏伊商讨着线索。
三个人的影子稀稀疏疏的散落在地面上，其中有一个影子的头颅悄然发生了改变。
像一个羊头。
“赵言就反抗失败了，他成为了诡异，将整个小镇变成了诡域，他是注定不可能成功的，这个镇子上的所有人都对山神深信不疑，就连献祭都义无反顾。”
苏伊说着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信仰的力量足以让人疯魔甚至是癫狂，赵言久如同一叶孤舟在汹涌磅礴的大海上漂流，他想要战胜海底的巨怪，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巨怪吞噬。
“不，除了赵言久，还有人。”
程染看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上的周然和白菲菲笑的含蓄，但是眉眼之中透露出来的幸福无法掩藏。
山神的新娘是自出生就注定的，她们一辈子都不会有爱人，当年龄到了的时候就被披上鲜红的嫁衣，背着一块系着大红花的石头走近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洞穴，然而在洞穴之中安静的等待着死去。
所以白菲菲的命运应该如之前所有的山神新娘一样，可是，白菲菲爱上了别人，她爱上了周然，她想要跟周然逃离这里。
她肚子里有周然的孩子，她拥有了爱人，也有了孩子，于是她的身份从山神的新娘变成了一位母亲，她绝对不会甘心自己如同之前的山神新娘一样被献祭。
她也一定是做出了反抗的。
“那白菲菲跟周然逃离了吗？”
苏伊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又觉得很白痴，显而易见，白菲菲失败了，她还是被献祭了，她如同赵言久一样失败了。
程染站在原地，脑海之中闪过那些绝望的山神新娘，画面定格在她最先遇到的那个山神新娘，小镇上的六个家族都会献祭一名山神新娘，她记得那个新娘......姓梁。
赵言久跟她是什么关系？